这些须薄意,不过表情,辞时反教愚兄惭愧。”
钱青道:“既承仁兄盛情,衣服便勉强领下。
那银子断然不敢。”
颜俊道:“若是贤弟固辞,便是推托了。”
钱青方才受了。
颜俊是日约会尤少梅,尤辰本不肯担这干纪,只为不敢得罪于颜俊,勉强应承,颜俊预先备下船只,及船中供应食物和铺陈之类,又拨两个安童伏侍,连前番跟去的小乙共是三人,绢衫毡包,极其华整,隔夜俱已停当。
又吩咐小乙和安童到彼,只当自家大官人称呼,不许露出个钱字。
过了一夜,清早就起来催促钱青梳洗穿着。
钱青贴里贴外都换了时新华丽衣服,行动香风拂拂,比前更觉风雅,正是:
分明荀令留香去,疑是潘郎掷果回。
颜俊请尤辰到家,同钱青吃了早饭,小乙和安童跟随下船。
又遇了顺风,片帆直吹到洞庭西山。
天色已晚,舟中过宿。
次日早饭过后,约莫高赞起身,钱青全柬写颜俊名字拜帖,谦逊些加个晚字。
小乙捧帖到高家门首投下,说:“尤大舍引颜宅小官人特来拜见。”
高家仆人认得小乙的,慌忙通报。
高赞传言快请。
假颜俊在前,尤辰在后,步入中堂。
高赞一眼看见那个小后生人物轩昂,衣冠济楚,心中已自三分欢喜。
叙礼已毕,高赞看椅上坐,钱青自谦幼辈,再三不肯,只得东西昭穆坐下。
高赞肚里暗暗欢喜:“果然是个谦谦君子。”
坐定,先是尤辰开口,称谢前日相扰。
高翁答言多慢,接口就问道:“此位就是令亲颜大官人?
前日不曾问得贵表。”
钱青道:“年幼无表。”
尤辰代言:“舍亲表字伯雅,伯仲之伯,雅俗之雅。”
高赞道:“尊名尊字,俱称其实。”
钱青道:“不敢!”
高赞又问起家世。
钱青一一对答,出词吐气,十分温雅。
高赞想道:“外才已是美了,不知他学问如何?
且请先生和儿子出来相见,盘他一盘,便见有学无学。”
献茶二道,分付家人:“书馆中请先生和小舍出来见客。”
去不多时,只见五十多岁一个儒者引着一个垂髫学生出来。
众人一齐起身作揖,高赞一一通名:“这位是小儿的业师,姓陈,见在府庠。
这就是小儿高标。”
钱青看那学生,生得眉清目秀,十分俊雅,心中想道:“此子如此,其姊可知。
颜兄好造化哩!”
又献了一道茶,高赞便对先生道:“此位尊客是吴江颜伯雅,年少高才。”
那陈先生已会了主人之意,便道:“吴江是人才之地,见高识广,定然不同。
请问贵邑有三高祠,还是那三个。”
钱青答道:“范蠡、张翰、陆龟蒙。”
又问:“此三人何以见得他高处。”
钱青一一分疏出来。
两个遂互相盘问了一回。
钱青见那先生学问平常,故意谈天说地,讲古论今,惊得学生一字俱无,连称道:“奇才,奇才!”
把一个高赞就喜得手舞足蹈。
忙唤家人,悄悄吩咐备饭,要整齐些。
家人闻言,即时拽开桌子,排下五色果品。
高赞取杯箸安席,钱青答敬谦让了一回,照前昭穆坐下。
三汤十菜,添案小吃,顷刻间,摆满了桌子,真个咄嗟而办。
你道为何如此便当?
原来高赞的妈妈金氏最爱其女。
闻得媒人引颜小官人到来,也伏在遮堂背后张看。
看见一表人才,语言响亮,自家先中意,料高老必然同心,故此预先准备筵席,一等分付,流水的就搬出来。
宾主共是五位,酒后饭,饭后酒,直吃到红日衔山。
钱青和尤辰起身告辞,高赞心中甚不忍别,意欲攀留数日,钱青那里肯住。
高赞留了几次,只得放他起身。
钱青先别了陈先生,口称承教;次与高公作谢道:“明日早行,不得再来告别。”
高赞道:“仓卒怠慢,勿得见罪。”
小学生也作揖过了。
金氏也备下几色嗄程相送,无非是酒米鱼肉之类,又有一封舟金。
高赞扯尤辰到背处,说道:“颜小官人才貌更无他说,若得少梅居间成就,万分之幸。”
尤辰道:“小子领命。”
高赞直送上船,方才分别。
当夜夫妻两口说了颜小官人一夜。
正是:
不须玉杵千金聘,已许红绳两足缠。
再说钱青和尤辰次日开船,风水不顺。
直到更深,方才抵家。
颜俊兀自秉烛夜坐,专听好音。
二人叩门而入,备述昨朝之事。
颜俊见亲事已成,不胜之喜。
忙忙的就本月中择个吉日行聘。
果然把那二十两借契送还了尤辰,以为谢礼。
就拣了十二月初三日成亲。
高赞得意了女婿,况且妆奁久已完备,并不推阻,日往月来,不觉十一月下旬,吉期将近。
原来江南地方娶亲,不行古时亲迎之礼,都是女亲家和阿舅自送上门。
女亲家谓之送娘,阿舅谓之抱嫁。
高赞为选中了乘龙快婿,到处夸扬,今日定要女婿上门亲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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