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推入舱中,打发了中人、轿夫,急忙解缆开船,扬着满帆而去。
且说那婆娘卖了瑞虹,将屋中什物收拾归去,把门锁上,回到家中,卞福正还酣睡,那婆娘三四个把掌打醒。
数说一回,打骂一回,整整闹了数日,卞福脚影不敢出门。
一日捉空踅到瑞虹住处,看见锁了门户,吃了一惊。
询问家人,方知被老婆卖去久矣!只气得发昏章第十一。
那卞福只因不曾与瑞虹报仇,后来果然翻江而死,应了向日之誓。
那婆娘原是个不成才的烂货,自丈夫死后,越发恣意把家私贴完,又被奸夫拐去,卖与烟花门户。
可见天道好还,丝毫不爽。
有诗为证:
忍耻偷生为父仇,谁知奸计觅fēng_liú。
劝人莫设虚言誓,湛湛青天在上头。
再说瑞虹被掠贩的纳在船中,一味悲号。
掠贩的劝慰道:“不必啼泣,还你此去丰衣足食,自在快活,强如在卞家受那大老婆的气。”
瑞虹也不理他,心内暗想:“欲待自尽,怎奈大仇未报;将为不死,便成yín_dàng之人。”
踌躇千百万遍,终是报仇心切,只得宁耐,看个居止下落,再作区处。
行不多路,已是天晚泊船。
掠贩的逼他同睡,瑞虹不从,和衣缩在一边。
掠贩的便来搂抱,瑞虹乱喊杀人。
掠贩的恐被邻船听得,弄出事来,放手不迭,再不敢去缠他。
径载到武昌府,转卖与乐户王家。
那乐户家里先有三四个粉头,一个个打扮的乔乔画画,傅粉涂脂,倚门卖俏。
瑞虹到了其家,看见这般做作,转加苦楚。
又想道:“我今落在烟花地面,报仇之事,已是绝望,还有何颜在世!”
遂立。
偏又作怪,但是瑞虹走这条门路,就有人解救,不致伤身。
乐户与鸨子商议道:“他既不肯接客,留之何益!倘若三不知,做也把戏,倒是老大利害。
不如转货与人,另寻个罢!”
常言道:事有凑巧,物有偶然。
恰好有一绍兴人,姓胡,名悦,因武昌太守是他亲戚,特来打抽丰,倒也作成寻觅了一大注钱财。
那人原是贪花恋酒之徒,住的寓所,近着妓家,闲时便去串走,也曾见过瑞虹是个绝色丽人,心内着迷,几遍要来入马。
因是瑞虹寻死觅活,不能到手。
今番听得乐户有出脱的消息,情愿重价娶为偏房。
也是有分姻缘,一说就成。
胡悦娶瑞虹到了寓所,当晚整备着酒肴,与瑞虹叙情。
那瑞虹只是啼哭,不容亲近。
胡悦再三劝慰不止,到没了主意,说道:“小娘子,你在娼家,或者道是贱事,不肯接客;今日与我成了夫妇,万分好了,还有甚苦情,只管悲恸!你且说来,若有疑难事体,我可以替你分忧解闷。
倘事情重大,这府中太爷,是我舍亲,就转托他与你料理,何必自苦如此?”
瑞虹见他说话有些来历,方将前事,一一告诉。
又道:“官人若能与奴家寻觅仇人,报冤雪耻,莫说得为夫妇,便做奴婢,亦自甘心!”
说罢又哭。
胡悦闻言答道:“原来你是好人家子女,遭此大难,可怜!可怜!但这事非一时可毕,待我先教舍亲出个广捕,到处挨缉;一面同你到淮安告官,拿众盗家属追比,自然有个下落。”
瑞虹拜倒在地道:“若得官人如此用心,生生世世,衔结报效。”
胡悦扶起道:“既为夫妇,事同一体,何必出此言!”
遂携手入寝。
那知胡悦也是一片假情哄骗,过了几日,只说已托太守出广捕缉获去了。
瑞虹信以为实,千恩万谢。
又住了数目,雇下船只,打叠起身。
正遇着顺风顺水,那消十日,早至镇江,另雇小船回家。
把瑞虹的事,阁过一边,毫不题起。
瑞虹大失所望,但到此地位,无可奈何,遂吃了长斋,日夜暗褥天地,要求报冤。
在路非止一日,已到家中。
胡悦老婆见娶个美人回来,好生妒忌,时常厮闹。
瑞虹总不与他争论,也不要胡悦进房,这婆娘方才少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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