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流落他方,不知如何下贱去了。
相公又与他择地葬亲,此恩非小,他必甘心与相公为妾的。
既是名门之女,或者有些福气,诞育子嗣,也不见得。
若得如此,非但相公有后,他也终身有靠,未为不可。
望相公思之。”
无人不说犹可,说罢,只见刘元普勃然作色道:“夫人说那里话!天下多美妇人,我欲娶妾,自可别图,岂敢污裴使君之女!刘弘敬若有此心,神天鉴察!”
夫人听说,自道失言,顿口不语。
刘元普心里不乐,想了一回道:“我也太呆了。
我既无子嗣,何不索性认他为女,断了夫人这点念头?”
便叫丫环请出裴小姐来,道:“我叨长尊翁多年,又同为刺史之职,年华高迈,子息全无,小姐若不弃嫌,欲待螟蛉为女。
意下何如?”
兰孙道:“妾蒙相公、夫人收养,愿为奴婢,早晚服事。
如此厚待,如何敢当?”
刘元普道:“岂有此理!你乃宦家之女,偶遭挫折,焉可贱居下流?
老夫自有主意,不必过谦。”
兰孙道:“相公、夫人正是重生父母,虽粉骨碎身,无可报答。
既不鄙微贱,认为亲女,焉敢有违!今日就拜了爹妈。”
刘元普欢喜不胜,便对夫人道:“今日我以兰孙为女,可受他全礼。”
当下兰孙插烛也似的拜了八拜。
自此便叫刘相公、夫人为爹爹;母亲,十分孝敬,倍加亲热。
夫人又说与刘元普道:“相公既认兰孙为女,须当与他择婚。
侄儿王文用青年丧偶,管理多年,才干精敏,也不辱莫了女儿。
相公何不与他成就了这头亲事?”
刘元普微微笑道:“内侄继娶之事,少不得在老夫身上。
今日自有主意,你只管打点妆奁便了。”
夫人依言。
元普当时便拣下了一个亲吉日,到期初杀猪羊,大排筵会,遍请乡绅亲友,并李氏母子,内侯王文用一同来赴庆喜华筵。
众人还只道是刘公纳宠,王夫人也还只道是与侄儿成婚。
正是:
万丈广寒难得到,姐娥今夜落谁家?
看看吉时将及,只见刘元普教人捧出一套新郎衣饰,摆在堂中。
刘元普拱手向众人说道:“列位高亲在此,听弘敬一言:敬闻‘利人之色不仁,乘人之危不义’。
襄阳裴使君以王事系狱身死,有女兰孙,年方及等。
荆妻欲纳为妾,弘敬宁乏子嗣,决不敢污使君之清德。
内侄王文用虽有综理之才,却非仕宦之人,亦难以配公侯之女。
惟我故人李县令之子彦青者,既出望族,又值青年,貌比潘安,才过子建,诚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者也,今日特为两人成其佳偶。
诸公以为何如?”
众人异口同声,赞叹刘公盛德。
李春郎出其不意,却待推逊,刘远普那里肯从?
便亲手将新衣襟与他穿带了。
次后笙歌鼎沸,灯火辉煌,远远听得环佩之声,却是薛婆做喜娘,几个丫环一同簇拥着兰孙小姐出来。
二位新人,立在花毡之上,交拜成礼。
真是说不尽那奢华富贵,但见:
“粉孩儿”对对挑灯,“七娘子”双双执扇。
观看的是“风傻才”、“麻婆子”,夸称道“鹊桥仙”并进“小蓬莱”;伏侍的是“好姐姐”“柳青娘”,帮衬道“贺新郎”同入“销金帐”。
做娇客的磨枪备箭,岂宜重问“后庭花”?
做新妇的半喜还忧,此夜定然“川拨棹”。
“脱布衫”时欢未艾,“花心动”处喜非常。
当时张氏和春郎魂梦之中,也不想得到此,真正喜自天来。
兰孙小姐灯烛之下,觑见新郎容貌不凡,也自暗暗地欢喜。
只道嫁个老人星,谁知却嫁了个文曲星!行礼已毕,便伏侍新人上轿。
刘元普亲自送到南楼,结烛合卺,又把那千金妆奁,一齐送将过来。
刘元普自回去陪宾,大吹大擂,直饮至五更而散。
这里洞房中一对新人,真正佳人遇着才子,那一宵欢爱,端的是如胶似漆,似水如鱼。
枕边说到刘公大德,两下里感激深入骨髓。
次日天明起来,见了张氏,张氏又同他夫妇拜见刘公十万分称谢。
随后张氏就办些祭物,到灵柩前,叫媳妇拜了公公,儿子拜了岳父。
张氏抚棺哭道:“丈夫生前为人正直,死后必有英灵。
刘伯父周济了寡妇孤儿,又把名门贵女你做媳妇,恩德如天,非同小可!幽冥之中,乞保佑刘伯父早生贵子,寿过百龄!”
春郎夫妻也各自默默地祷祝,自此上和下睦,夫唱妇随,日夜焚香保刘公冥福。
不觉光阴荏苒,又是腊月中旬,茔葬吉期到了。
刘元普便自聚起匠役人工,在庄厅上抬取一对灵柩,到坟茔上来。
张氏与春郎夫妻,各各带了重孝相送。
当下埋棺封土已毕,各立一个神道碑:一书“宋故襄阳刺史安卿裴公之墓”。
一书“宋故钱塘县尹克让李公之墓”。
只见松柏参差,山水环绕,宛然二冢相连。
刘元普设三牲礼仪,亲自举哀拜奠。
张氏三人放声大哭,哭罢,一齐望着刘元普拜倒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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