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士仪的熟不拘礼,崔颢的大大咧咧,王昌龄本就比三人没大几岁,不知不觉也放开了。等到众人各找了地方坐下来,杜士仪便对王缙说道:“夏卿,明日今岁制科就应该发榜了,我提早一个晚上恭喜你一声”
“还有这样的内部消息?”崔颢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又嚷嚷道,“那年底吏部集选的时候,你能不能也给我捎带个内部消息?”
“你以为杜十九郎是神仙?他是殿中侍御史,又不是吏部侍郎”王缙从前不喜欢崔颢的性好浮艳,可因为王维的事情与其相熟往来多了,也就再没把其当做外人,说着他又看向杜士仪,有些不解地问道,“这怎么也是中书门下两省才会知道的内情,杜十九郎你是如何知道的,莫非是源相国……”
“今天制科不公的陈告,事情闹得这么大,你们三个都不知道?”杜士仪见王缙崔颢王昌龄,人人一副尴尬样子,尤其是崔颢还打了个响亮的酒嗝,他就知道这三个肯定是喝酒喝得多了,当下无可奈何地摇头把事情简略说了一遍。当得知李隆基黜落了蓝田县尉萧谅和右卫胄曹粱涉,只留下了张杞时,崔颢忍不住用手使劲一拍大腿,嚷嚷了一个好字。
“bixia这还真是明察秋毫”
“不过就算不如此,我也总算不负期望跻身前列。”王缙长舒了一口气,突然站起身歉意地说,“对不住各位,我这心里一时有些激荡,先到外头走走
颔首出了书斋,在院子里碎步一踱,王缙很快就出了后门,来到后巷中那棵枝繁叶茂的树下,用手掌猛然用力拍击树身,脸上露出了难以抑制的潮红。
多少年了?自从兄长被贬济州后,他已经多少年没有这么高兴了?放弃了每年都有的明经和进士这些常科,盯着每一年开制举的科目,在心中权衡哪一科的希望最大,一直拖到了今年方才应试,他为此付出了多少别人没看见的功夫?尤其在得知那么多有出身的人都挤到了这一科来,他又是把这一情形告诉了杜士仪,又是悄悄打探别的白身士子是怎样一个态度,最终成功挑唆了其中一个去宫门闹事,这一切,都是在别人看不到的情况下
“阿兄,你放心,我不会重蹈你的覆辙你姑且安安心心在老家等着,只要机会合适,我一定会让你风风光光回来的”
王缙的激动难抑,杜士仪自然能够理解,而在场的崔颢和王昌龄也都是千军万马方才能够进士及第的,一时各自相视一笑。杜士仪知道王昌龄通过了吏部关试,接下来还要经历漫长的候选期,当即关切地问道:“王兄在东都寓居何处?对于释褐授官可有什么打算?”
“杜十九郎问你就直说,他在两京认识的人多,他替你去说个人情,比你到处去自荐容易多了”崔颢立时插话道。
王昌龄本有几分犹豫,但杜士仪这般直爽,崔颢又在一旁敲边鼓,他犹豫片刻便开口说道:“我如今寓居佛寺,住得还算方便。至于释褐授官……在下有些贪心,希望能求一校书郎。”
十个进士,九个都想求校书郎,这是人之常情。
因而,杜士仪在心里一合计,zuihou颔首说道:“王兄文采斐然,若我出面去向相熟者举荐,自然并无不可。然则文坛宿老中,燕许大手笔那两位不可不访其次徐学士贺礼部,这都是前辈,而尚书左丞相源相国,这是宰相中资历最深的一位。你身为新进士再投荐书,却和从前为寻常白身士子时不同。等这几处都去过,若无进展,我再给你想别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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