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丫头”杜士仪涩涩地吐出这三个字,却是伸出手来在妹妹的肩头重重压了压,这才强笑道,“都要嫁人的人了,还说这些傻话?”
“阿兄,我是认真的”
不等杜十三娘说完,杜士仪便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的唇前轻轻一点,旋即淡淡地说道:“别在外头嚷嚷这些了,让人听见,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大事。”
他一边说一边环视左右,却是含笑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过一时小挫而已,你们也无需挂心。公道在人心,我不过做了我该做的事。”
此行洛阳跟随的部曲,多数是崔家送给杜士仪的人,跟着他出生入死,经历颇多,虽得知了主人被贬官,但都不曾萌生异心。此刻见杜十三娘都如此说,刘墨便第一个说道:“郎君忠直重情,人尽皆知。今ri即便因言获罪,可就如郎君所言,公道正义在人心,士林之中自会褒扬郎君直言义举”
其他人齐声附和,杜士仪欣然点头,拉着杜十三娘便进去了。直到他们在视线中消失,刘墨方才大步走到一直没吭声的赤毕面前,不解地问道:“赤毕大兄,你怎的什么都不说?”
“郎君是聪明人,不至于一味忠直,却拿鸡蛋碰石头。”赤毕用极低的声音说出了这句话,见刘墨悚然动容,他方才轻声叹道,“我听说,张嘉贞张相国想要借此机会把姜皎党羽一网打尽,也想借机清算除掉几个源相国的左膀右臂。郎君作为他素来不想看到的人,又和姜四郎颇有交情,本就在清除之列。所以,郎君这是不进则退,不但是为姜皎陈情,亦是自保大计”
赤毕对刘墨所说的话,杜士仪也用类似的意思对杜十三娘解释了一遍。这几年苦学经史的杜十三娘自然能够领悟此中道理,即便如此,那种危机和凶险却也让她不得不咬紧了牙关。良久,她还是嗫嚅说道:“阿兄,还是我陪着你一块去衡州……”
“圣人在气头上,我却还如此直言,自不是为了自求贬官岭南恶处,这才封还制书的。”杜士仪没好气地再次敲了敲杜十三娘的脑袋,这才摇了摇头,“前大理寺卿李朝隐遇到中宗皇帝那样的昏君,又是武三思当政,本因忤旨贬岭南恶处,可宰相却不得不因为他忠直清正而上书求情,最终迁闻喜令,你阿兄虽则远不如李朝隐,可自信那封还制书行得正做得直,不至于无人说话……”
“可真要无人说话呢?”
见杜十三娘不依不饶,杜士仪忍不住打趣道:“ri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
“阿兄”
兄长都这个份上了,还有兴趣开玩笑,杜十三娘登时为之气结,可原本愁肠百结的心情却疏解了许多。她一再追问了杜士仪可有把握,听他轻声剖析利害,她越听越觉得阿兄并非冲动行事,悬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下。可是,当听得杜士仪让她尽快预备行装,三两ri内就会做出离开洛阳前往上任的态度,她不禁又觉得揪心了起来。
万一假戏真做怎么办?
她正如此想,突然只听得外头传来了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杜十九,杜十九你怎么回事我就考了个河南府试,怎会一下子这样乱七八糟的?”
眼看崔俭玄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满脸气咻咻的表情,杜士仪忍不住轻轻拍了拍额头。才刚费尽唇舌对妹妹解释了一遍,如今可好,还要再解释一遍,那时候崔十一这颗爆炭必然就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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