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课间一向比白天短,孟悠和井蓝手挽手上了个厕所回来,莫名察觉班里气氛不同寻常。
吴馨婕和王玥坐第一组,满教室都是她们说笑的声音,其他人看书做题,视线偶尔在她们和陶惠之间打量,竟没别人说话。
陶惠的脸色相当难看。
孟悠坐下还没问,就听第一组那边传来掺了笑的聊天声,隐约提到“摆摊”“煎饼”之类的词。
井蓝不明所以,刚往那边看了两眼,突然“砰”地一声,陶惠拍桌站起,吓了半个教室的人一跳。
孟悠和井蓝齐齐回头,井蓝一脸错愕:“你怎么了?”
陶惠不理,转身看向第一组方向,沉沉带着薄怒的眼瞪着堪堪止住笑意的两人。
“你们说够了没有?!”
吴馨婕和王玥不以为然:“干嘛,聊天也要你管,你家住海边管那么宽?”
”陶惠面色铁青:“你们笑够了吗?”
王玥反唇相讥:“笑也犯法?”
井蓝愣愣看着突然暴起的陶惠,正想让她冷静点,就听吴馨婕道:“是你妈自己把摊摆到校门外,我们去光顾她,给你妈照顾生意,你发什么脾气?奇怪。”
王玥帮腔:“对啊,要不然你让你妈别摆摊啊,我就想吃煎饼不行吗,她卖煎饼我买煎饼,都说顾客就是上帝,你什么态度啊拜托。”
陶惠深吸一口气:“你们——”
“我什么?”吴馨婕截断她的话,“还是说你这么怕被人知道你是煎饼妹?”
教室里静得吓人,做题的都停下笔看她们争吵。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闹得不好看,说不定还是陶惠吃亏,孟悠蹙眉,提醒:“陶惠,你先冷静,别跟她们吵,有事坐下慢慢说。”
陶惠看她一眼,孟悠点点头,眼神示意她坐下。陶惠抵在课桌上的手捏成拳,面色松动,孟悠见她听进去,松了口气。
不想,吴馨婕又开口:“我们初中同班那会,我丢的那个吊坠娃娃没跟你算账,你拽什么拽?”结尾声音低了稍许,“谁不知道你手脚不干净……”
一句话让原本已经听进孟悠话的陶惠再度激动起来。
“——你说谁偷东西?”
吴馨婕移开眼:“谁说偷了,我可没……”
“我没偷!没偷就是没偷!不管你冤枉我多少遍,我说得很清楚,我没拿你的东西!”
陶惠气得脸都红了,整个教室里更加安静。
被全班几十双眼睛看着,她这么激动,吴馨婕有些骑虎难下的尴尬,和王玥对视,嘴一撇别开脸,“哦,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都这么久了,早也死无对证。”
吴馨婕边说边翻开书,阴阳怪气得让人不适。
“我最后告诉你一遍,我没拿过你的东西!”陶慧说着,抓起书,狠狠朝吴馨婕一掷。
吴馨婕被砸得正着,啊了声,“你有病是不是——”
陶惠已经冲出教室。
“陶惠!”
孟悠和井蓝异口同声,谁都没叫住她。
-
孟悠在教学楼旁的花坛角落找到陶惠,她抱着膝盖坐在那发呆,面色和夜色一样浓沉。
走近了,脚步声被听到,陶惠猛地抬头,见是孟悠,绷起的肩膀慢慢放下。
孟悠坐到她身边。
“……我没偷。”一开口就是这三字,她的辩解低沉。
孟悠拍拍她的肩,“我知道。”
花坛旁安静了许久。
孟悠率先打破沉默:“刚刚张老师来过班上,我说你不舒服上厕所了。”
陶慧动了动,半晌说:“谢谢。”
这么两句,沉默又重新漫上来。
不知过了多久,陶惠忽然开口:“……我妈妈以前在我初中学校外面摆摊。”
“嗯?”孟悠侧眸,没说话。
“每天放学,我妈都会给我准备饼,我做完作业就给她帮忙。一开始我很高兴,可是后来,渐渐的,我们班有些同学就在背后笑话我。”
大概有些情绪憋了太久,需要发泄。孟悠安静地听,陶惠也沉入自己的煎熬中。
“他们给我取了个外号,叫煎饼妹。”
“不管我和班上哪个同学发生口角,他们就会用一种侮辱性的语气叫我煎饼妹。吴馨婕和王玥也是,值日我不愿意多做份外的工作,被她们讨厌,她们就跑去我妈摊子上买了好多张饼,带到教室分给同学,说些难听话故意取笑我。”
“她们每次嘲笑完,回去我就和我妈吵架。我知道不是她的错,知道不应该迁怒她,可是就是忍不住。我每天都不想上学,一想到要被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就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孟悠转过头,就着路灯的光看身边的陶惠。她脸上情绪太过复杂,无法形容,那双微红的眼里干涩得流不出眼泪。
穷人家的孩子,不仅要早当家,连心理也被迫成熟得比同龄人快。
陶惠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展开,是一张贫困补助申请。她看了半分钟,将申请表揉成一团,狠狠扔到前面墙根下。
秉德的贫困申请一般是老师上报名额,张信芳给她办了这个,必是知道她家条件不好,但从来没在班上说过。
顾忌学生情绪这方面,张信芳是真的做的很不错。
孟悠一直不曾动作,看着被扔掉的纸团沉默片刻,起身过去,将那团纸捡回来。没有强行塞给陶惠,孟悠拿在手里,也不看身侧,声音恍然幽远:“其实,做一个好妈妈,真的很辛苦。”
陶惠不说话。
孟悠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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