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谨言选的宅子很大,他们现在住着的就是主院,后面有一片很大的荷塘。荷塘引了活水进来,里面还养了几尾鲤鱼。
现在正是盛夏季节,荷花开了不少,白天的时候在安置新屋,到了晚上她便将陆锦瑶也叫了过来,去荷塘边上的亭子里纳凉。不过陆锦瑶也不是经常过来,应当也是怕打扰到他们,推说自己要学账簿,顺便将自己的院子重新整理。
她也没有勉强,只让晴安也跟了过去,帮忙看着。
花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他们才勉强将府里上下都整理好。陆谨言不知从那里弄来了一条小船,带着一壶清酒和三四样凉食,带着她去游湖。
说是说游湖,实际上等船划到湖中间时,两个人就并排坐在了船头,没有再去管。
她的身旁是触手可及的莲叶荷花,有些花朵已经凋零,露出比巴掌还大的莲蓬来。她一时觉得新鲜,摘了一捧荷花和莲蓬在怀里抱着,后来觉得烦了,随手放在裙摆上,只拿着一个莲蓬剥着莲子。
头顶上是繁盛的星空,远处有长风穿过层层叠叠的荷叶,送来夜色的温柔。
她靠在男人的肩膀上,“有时候我都觉得现在的日子像是偷来的一样,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吃什么、穿什么,做什么统统都是按着自己高兴来。每天一睁开眼,你就在我身边,推开门就有阳光,看见的都是自己喜欢的东西。”说着她捂了捂自己心口的位置,“就是觉得不太踏实,感觉像是自己的梦一样。”
“这不是梦,都是真的,以后每一天我们都像现在这样生活。”
江婉容看着星空,有些不大能确定。这辈子虽然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改变,但是她还清楚地记得,身边的这个男人曾是三朝权臣,最后还起义造反,成了九五至尊。不管是哪一件事情,都伴随着无数的流血和牺牲,都会给百姓带来长期的动乱和贫寒肌饿。
刚回到自己十四五岁的时候,她有很多很多想法,想要复仇,想要陪着身边的男人一起赌一个未来,至此风光无限。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她反而是想安定下来,就这么简单而平静地和自己喜欢的人生活。
“你之后有什么打算?”江婉容问,这还是这么多天以来,她头一次问这个话。
“等有机会,应该还是会回到朝堂吧,还有些事情我想去做。”周围的环境让人很容易就放松下来,他说这句话时,也有几分散漫,听着总让人觉得有些不靠谱。
江婉容推了他一把,“你说得正经些。”
“怎么就不正经了。”男人笑声低沉,“我真就是这么想的,不过近来不会。早些年我着急往上面走,锋芒太盛,终究不是件好事。”
要是他一个人也就算了,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夫人,以后还会有孩子,总是要更稳扎稳打一些,最起码要为他们考虑。
江婉容犹犹豫豫,不知道怎么开口,总不能直接问一句,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造反?只怕真的问出来了,陆谨言都要将她当成傻子一样看。
但是这种犹豫在男人眼里就变成了一种排斥,他侧着脸低下头去看她,“你不喜欢我入仕吗?”
“也不是不喜欢。”她自己还没有琢磨清楚,就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就是觉得那时候你会都很忙,以前你就是经常看不见人。”
话是糊里糊涂说出去的,等说完了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觉得自己过分矫情。
刚想要说些什么将话给找补回来时,就看着男人看向她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歉疚,“我以后会抽出时间,尽量多陪陪你,但是我还是要入朝的。”
星光之下,他面容清俊,眼眸深邃,眼里虽有歉疚,可眼神一直是坚定的。
“你为什么一定要入朝为官?”江婉容其实不太明白。
男人顿了顿,而后才开口说:“因为我有能力去做这些事情,有能力去让更多人的生活变得更好一些,所以我必须去做。”
他转过脸去,看着水中的繁星点点,抿了一口酒。
“我先前在书院时,也曾遭受过排斥,当时那些世家公子都不大能瞧得起我。因为我寒门没有多少区别,都是无权无势的。我自然只能和无权无势的人走在一起,中间也有几个关系要好的,也曾拜访过他们曾经的住所。那是城郊一带的地方,地方不大,却住满了很多人,有贩夫走卒,有店里跑堂,也有孤寡孩童。
他们都认真努力地活着,可有时候有人让他们活不下去。大约是万宗十七年,京城附近出现匪乱,五城兵马司为了维持京中稳定,要将所有租住人员赶走。他们大多是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有稳定的营生,等攒钱安家落户,跪着求官兵通融些。闹得人多了,自然有的胆子大的留下来。于是兵马司的人趁着白天没多少人在时,一把火将房子烧了干净。许多人所有人的家当都在火里,有些人那怕知道抢不回来了,还是往火里冲,最后自己也没了。
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大周的每一刻钟都会有人死亡,可这种死亡却不是自然的,有些人会连生存都成为一种奢侈。既然我有能力坐上那个位置,自然是希望能够让更多的人活着,好好地活着。”
江婉容和他比起来就少吃了很多苦,可在梁平看着那么多人在眼前死亡之后,她也能够体会到他说这句话时侯的心境。
她的手反握回去,“我才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一个极了不起的人。”
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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