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珠瞪了他一眼,“那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你既然能留下来,我们为什么不能。”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
侍卫突然将自己的身体挺得笔直,本能地回应着:“这是我的故乡,我必须在这。”
未消退干净的残阳柔和坚硬盔甲上的冷光,可他的眼神坚毅得如同一柄没入峭壁中的长剑,外在的任何东西都不能阻挡他分毫。
绯珠嗫嚅了两声,没再说话,停顿了很久之后才转过身子去,跟着众人一起离开。
梦川酒馆里的传闻有些还真的是真的,到了晚上站在梁平的城门外真的能够听见梁平人一声又一声的呜咽声,混着风声一起,不断地徘徊中。声音中混合了沉痛、哀伤和绝望,那怕是旁观者都会喘不过气来。
不少人都红了眼眶,李药农也没有睡着,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江婉容身边,嗓子眼里像是被一块东西堵着,三番四次想要开口说话都没能说出来。
江婉容察觉到,看了他一眼,“你是想问我梁平真的有这么严重吗?真的有,而且情况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李药农垂下头,干枯开裂的双手都在颤抖着,缓了半天,“那个大人说了,进去就会被感染上,你不怕吗?”
危及生死,她当然也会本能的恐惧,也会有想要退缩的念头。
篝火在跳跃着,发出的光和热慢慢驱散这梁平夜里自来的寒冷。她摇了摇头,轻声说:“不怕,我喜……我的夫君在里面,我想要和他在一起。他的话,你应当也听说过,就是梁平刺史。他……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他在全力拯救梁平的百姓。我就没有他那么大的家国情怀,但是我想能陪在他身边,和他一起。”
李药农年纪大了,那样的脸红心跳的日子早就在大半辈子的愧疚当中,忘了干净。但是突然听人提起这些,他原本以为忘却的回忆又冒出来了。他也有一个喜欢的姑娘,叫巧儿。巧儿很爱干净,总是打扮得轻轻爽爽,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在栀子花开的时节,她总是会在头上别上一朵栀子花,然后他的整个初夏,都全是栀子花的甜味儿。
可是巧儿最后还是走了,他当时是医治她的大夫,但是却没有办法救回自己心爱的姑娘。后来,他就再也没有闻过栀子花香,也再也背不起医箱救人了。
夏岚在一旁听着,忍不住问了一句,“那巧儿和她儿子长得像吗?”
原本李药农拿着树枝在地上画着符号,听了这话手上的动作也停顿了下来,“不像,大牛不会长,没有一点像巧儿的。”他陷入了回忆当中,颇为自豪地笑着,“她是我们那里最好看的姑娘。”
笑完之后,他整个人也沉默下来,叹了一口气,当中有思念、惋惜,也有其他。
周围人都沉默下来。
在沉默当中,像是听见城门处传来喧闹声,众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转移了过去。
远远地就看见城门的一侧的小门打开了,一辆马车从当中缓慢驶出。赶马车的人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身上几乎没有一处暴露在空气中。从城门出来之后,车夫对着马抽了一鞭子,车速突然加快,后面一直跟着的小女孩才出现在他们的视线当中。
小女孩年岁不大,一边追着马车,一边撕心裂肺地呼唤着。她说的是梁平地区的方言,江婉容听不明白,只听到了她喊着“娘”,用尽所有力气去拼命追逐。不知道她绊到什么,整个身子往前一跃,重重地扑到地上,整个下巴在地上狠狠地一擦。再抬起头时,她的下巴上便全都是血,可还是想爬起来,朝着马车的方向追过去。
侍卫很快就反应过来,上前去将她一把抱起,送回到城中去。
当中有人知道点内情,解释了声,“因瘟疫而死去的人,身上还带着病可以传染给周围人。所以为了防止传染,死去的人必须立即送出去,连带着她生前所有接触过的物品,一起烧了。”
现在的人讲究的是入土为安,尸身都烧毁会导致亡魂不得安息,徘徊世间不入轮回之道,是一种极为不体面的做法。
这种直面死亡与分别的冲击让所有人的心情都变得压抑,对于江婉容来说,感触就更为深刻。一瞬间就像是有人掩住她的口鼻,压抑地让她差点都喘不上气来。
这是一个人的死亡,但是一场瘟疫之后,这样的死亡将一直上演着。
她回头看向李药农,又重新问了一遍,“梁平是什么情况你也见到了,如果你真的对这种病症束手无策,我也不会让你进去,增加一个可能感染的人。”
她仰头,将眼泪都逼了回去之后,语气更是严肃几分,“你到底会不会医治这种病?”
李药农不停地用袖子擦着眼泪,最后点了点头,“我可以试试看,很早之前我跟着我爹见识过一次,可比这得病的人少多了,但是能不能治好我也不知道。”
江婉容都能确定,面前的人就是前世那个结束了瘟疫的大夫,梁平有救了。
她对着李药农按着正制行了一个大礼,“陆江氏在此谢过您救了这一城百姓。”
“使不得,千万使不得。”李大夫原本是要伸手去扶她,但是看着自己分不出颜色的手,又缩了回去,受了这个礼,“唉……这原本就是我应当做的,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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