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烛放在屏风旁边,烛光摇摇的,拖出了屏风虚虚的影子,文晚晚想着叶淮方才问的话,有点迷茫。
是啊,她究竟是文晚晚,还是文柚?
在她现有的记忆里,她的名字叫做文晚晚,可所有人,包括将她赐给叶淮的诏书上,都说她是文柚。
文柚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大伯的女儿,她的堂姐就叫文柚,父母亲过世以后,她跟着大伯一家过活,和文柚亲如姐妹。
她为什么会被当成文柚?
她心里想着,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文晚晚。”
吱一声,屏风被推开了,叶淮一条胳膊侧侧地支着身子,斜睨着她:“文柚是谁?”
昏黄的烛光给他苍白的脸增添了一丝暖意,烛影投下来,越发显出眉高鼻挺,鬓如刀裁,白日里觉得病弱的容貌,此时竟是英气中透着一股凌厉。文晚晚心里惊讶着,口中说道:“你洗澡那会儿,在你屋里的男人是谁?”
她果然在暗中盯梢。叶淮早料定她失忆是假,此时听她这么一说,越发觉得自己猜得不错,冷冷反问道:“与你何干?”
“你有不想告诉别人的事,我也有,”文晚晚抬眼向他一笑,道,“不如彼此都留些余地,如何?”
她一笑时,叶淮只觉得眼前乍然一亮,就好像屋里所有的光亮瞬间都跳进了她眼里似的,流光溢彩的,让人目眩,即便是他,也不由得恍了一下神,心道,好一双勾人的媚眼!
又见她一条胳膊搁在被子里头,另一条横搭在杏子红绫的被面上,衣服虽然穿得整齐,却露着一截雪白的手腕,腕上又戴着一只绿水盈盈的翡翠镯子,红是红白是白绿是绿,鲜妍得好像一道时令新菜,让人忍不住嘴馋。
怪道皇帝想纳她为妃,果然有几分姿色。
不过,就凭这点伎俩,也想对付他?叶淮瞧着她,道:“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这男人,疑心太重了。文晚晚道:“没打什么主意,明天我就过河去淮北,这样你就能放心了吧?”
这是要欲擒故纵?那就越发要遂了她的心愿。叶淮看着她,淡淡说道:“我信不过你,须得跟你一起过河。”
文晚晚正要说话,叶淮伸手拉上屏风,再没了声音。
文晚晚直觉有些不对。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跟她同路,甚至还要一起过河,究竟是为了什么?若说是信不过她,那么各走各的就好,又何必死死缠着她?
他们是因为下雨临时决定住这家店的,他那个相好怎么会知道他在这里,紧跟着就找上门来?
最可疑的是,他们逃得实在是太容易了,这一路上也没碰到追兵,就好像叶淮根本不在乎他们逃不逃似的。
文晚晚心中一凛,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也许他已经死心塌地跟了叶淮,带她逃走,另有目的。
如此,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须得尽快甩掉他。
翌日早饭后,掌柜替他们雇好了代步的车子,殷勤将他们送出门外,叶淮斜斜跨坐在驾辕上,瞥了眼车里低头坐着的文晚晚,微微眯了眯凤眼。
再走几十里就是淮水,河北边是朝廷的地界,这女人白来了一趟,什么功劳也没有,多半不敢过河回去交差,那么,她就会想方设法跟同伙联络,到时候,他就能顺藤摸瓜,一网打尽。
文晚晚心里想的,却全不是这回事。
她有些想不通,皇帝为什么把她赐给叶淮。同行的美人都说皇帝在所有人中最为信重她,可叶淮跟皇帝水火不容,已经杀光了所有皇帝赐下的美人,假如皇帝真的信重她,又怎么会派她过来送死?
而她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被所有人当成了堂姐文柚?
既然被当成了文柚,她又怎么会贴身藏着自己的路引?
在没想起这些问题之前,文晚晚觉得,最好不要跟官府联络,否则后果是喜是忧,还真不好说。
她记得老家就在淮水北边的小城淮浦,不如先去淮浦投奔大伯,等治好伤恢复了记忆,再做打算。
车帘突然被掀开,叶淮伸手递过来一个水囊,道:“喝水。”
“多谢,”文晚晚伸手去接,“正是有点渴。”
她的手指还没触到水囊,叶淮却突然松开了手,水囊的塞子没有拧紧,半袋子水呼一下洒了出来。
文晚晚哎呀一声,连忙躲闪时,半幅裙子已经溅湿了,就连怀里抱着的包袱也溅得全都是水。
文晚晚连忙起身抖了抖裙子,又去袖子里摸手帕,叶淮却一把拿过她的包袱,提着一甩,水珠飞起来,凉凉地溅了几滴在她脸上。
文晚晚心中一凛,顾不得擦脸,伸手抢过包袱,道:“我自己来吧!”
叶淮看着她,伸手拿起水囊,撂下了车帘。
车马辚辚的,重又向前走去,文晚晚急急打开包袱检查了一遍,确定她偷偷藏起来的那些东西都在,这才松了一口气。
在她昏迷的那几天,随身带的行李被叶淮的人收走了,一文钱也没给她留下,更绝的是连头上戴的首饰也被收了个干净,只剩下手上戴着的翠镯,大约是尺寸太紧太不好取,所以才没被拿走。
她原想把镯子卖掉换盘缠,可每次一看见这镯子,心里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这让她本能地觉得,这镯子应该很重要,所以迟迟下不定决心。
前天逃走时,她偷偷把屋里用的银烛台,门帘子上嵌的米珠,还有多宝櫊上摆的描金鼻烟壶都塞进了包袱,想着路上换点钱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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