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胭:“……”
炕都睡塌了,这都什么话。
她选择不理会这个人。
下一秒,机器开始继续运转。整个跳楼机唰地往下坠——
阮胭听到脚下和头顶都是齐刷刷的惊声尖叫。
而旁边某位刚才还放出豪言壮语的男士,在失重的瞬间,唰地抓紧阮胭的手,白着脸,骂了一声:
“操!”
陆柏良拿着回了药房。
药房里的小护士们见他回来了,问他:“陆医生,刚刚有位女士过来找你了。”
“女士?”
“嗯嗯,戴着个口罩,她没来您病房找您吗?”护士有点八卦。
陆柏良眉心一顿。阮胭来了吗。
但是她又离开了。
是看到了周思柔吗。
陆柏良把药物装好,对护士说:“好,我知道了,谢谢。”
说完,他端着药盘,继续往外走。
周思柔的情况很不乐观,她睡得太久,饶是有着精心的护理,但也逃不开肌肉萎缩。
语言功能和记忆功能都很难恢复到从前。
“柏良,我想哥哥了。”周思柔在pad上把话都歪歪扭扭写出来。
“没关系,等你好了,我会带你去探望他的。”陆柏良对她说。
她继续艰难地写:“你的嗓子怎么了?”
她不傻,醒来十五年,所有的人事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这个时代,都发生了变化,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微机课上方正电脑,而照顾她的护工已经在开始教着她使用薄薄的平板电脑进行沟通了。
她很无措。
而更大的无措是源于陆柏良的改变。
他还是那么温和,可是,嗓子间却多了一道深厉的疤痕,而他与她交谈时的声音,也变得沙哑至极。从前温润浮光的声音,彻底地消失不见。
“你真的想听吗,思柔。”陆柏良专注地看着她。
周思柔点头。
“那我慢慢讲给你听。”陆柏良把药盘放下,他坐下来,依旧坐得笔直,整个人垂下眼,平静了十几年的目光里第一次有了波澜,他用沙哑的声音说,“思柔,在你睡过去的这十五年里,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
周思柔怔怔地看着她,她试着开口,却发不出声音。她在平板上慢慢比划:“她,好吗?”
“如果用平常的公序良俗来判断,或许她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好’。但在我这里,她已经足够好到能打破一切外界的评判。”
周思柔眨了眨眼睛,她想哭,但又想到陆柏良说的,视觉功能还没完全恢复,不能掉眼泪。
“所以这道疤?”
“是为了救她。”
陆柏良垂眼看着周思柔,目光和润,他的声带还是哑哑的。他给周思柔,从他和阮胭在遥远的三峡讲起,再到阮胭复读时,给他发的一封又一封邮件,再到首医大他们一起度过的那些日子,再到那次彻底改变他命运的医闹事件。
“思柔,救她的时候,我想到了你。”陆柏良说,“我明白了你当时推开我的念头,我很在乎她,正如你当初在乎我一样。”
周思柔再也忍不住,她的眼泪还是流了出来,湿了一脸。
她颤抖着手写下字:“她,喜欢你吗?”
“喜欢。但我拒绝了她。这是我做过最艰难的决定,我遗憾,却并不后悔。”
陆柏良找到纸巾,替周思柔耐心地擦掉眼泪,“因为你是我陪我一起长大的人,你是我的亲人,我这条命是你救的,在你躺下去的时候,我答应过你,我就会做到的。我会等你醒来。陆爷爷教我们三个的,范式之约、季布之诺,我对你,会始终遵守。”
周思柔定定地看着他。
“现在你醒了,我想告诉你,思柔,别喜欢我了,好吗?十五年,你多不容易,好好地看看这个世界吧,青山水木,甚至是这科技日新月异的变化,都值得你去托付与观看。”
陆柏良收回纸巾,把被子替她掖好,“思柔,我从来都不是这世上最伟大的艺术。我只是一个平凡到底的人而已,只有你自己的生命才是最伟大的艺术。”
周思柔的眼泪再次决堤。
虽然护工告诉她,她已经三十岁了但她的记忆仍停留在破碎的十五岁,她忘记了很多事,但她仍记得她拿着扫帚,虎虎地站在周子绝跟前,反驳他的电影艺术论时,她理所当然地说:“陆柏良就是最伟大的艺术。”
……
周思柔抿着嘴唇,把眼泪收住,她用手指歪歪扭扭在平板上写下一个“好”字。
她会活着。把这失去的十五年,好好地从头活过。
陆柏良眼梢弯起,温声说:“会很快好起来的,我会帮助你。”
周思柔点点头。
她的身体和心依旧有些混沌。
最后,她在平板上写下:
“那她呢,你还会去找她吗?”
陆柏良顿住,这次他说:“我会。”
收拾药盘时,金属钳子相互碰撞,发生叮当的声音,他想起阮胭那天晚上说的话,眉目又敛下来,“只是,她可能已经不需要了。”
“你需要吗?”
从跳楼机上下来,沈劲忍住胃里翻涌的不适,他递给阮胭一张纸。
阮胭看着他面色泛青,一副要吐不吐的样子,她说,“不用,你自己留着吧。”
沈劲侧过脸,他咳嗽一声,耳根泛红:“我也不怎么需要。”
阮胭没说话,随他。
隔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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