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星禾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了一瞬,她指尖颤抖着拿起信封,心像是坠进了谷底。
京市大学......
不是说好的,要去海大吗?
门外传来脚步声,和少年略带沙哑的声音。
“星星?”
他视线触到女孩儿手间的信封,猛地攥紧双手。
“我......”
女孩儿的语气又急又气,“你报了京大?”
贺灼喉间干涩,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垂眸对上女孩儿的眼。
那双杏眼浸润着水光,带着点不敢置信的质问。
八月的夜晚安静极了,可贺灼却仿佛听到,有什么尖锐的东西猛地刺入自己的胸膛,然后带着血肉,硬生生地拽出来。
他几乎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心中的疼,那种疼痛甚至胜过那一日,他在雨中,看着她和向远相依着走出来。
他不知道花了多久,才找到自己破碎的声音。
可却只能无力地应一句,“嗯。”
“你不是之前答应我,报海大的吗?”女孩儿哽咽着,眼里全是泪,“你骗我的?”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生气,那个他的人生,报什么学校都应该他自己决定。
可他不能前脚答应自己要去海大,下一秒,就无声无息地去了其他学校。
自己傻兮兮的开心了一个多月,等到的却是一封莫名其妙的录取通知书。
如果今天,自己没有看到这封录取通知书,是不是直到九月一号那天,他才会告诉自己。
女孩儿的泪像是滚烫的水,一滴滴落在贺灼的心上。
他疼得心脏都在颤抖,轻轻靠近一步,想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
可那双手克制地滞在半空中,隐隐地颤了颤,又放下。
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自己那些隐晦又肮脏的心思,说自己可笑的自尊心,还是将关城宇说的那番话告诉她?
他早就什么也没有了,难道还要将那些不堪的心思曝露,让她恶心又厌恶的离自己远远的吗?
他宁愿她现在错怪她,讨厌他。
也好过让她知道,自己那颗肮脏不堪的心,曾经那样妄想着亵渎她。
四周寂静,女孩儿的抽泣音像是锋利的刀片,一刀刀往贺灼的心上扎。
他无力地闭了闭眼,沉默下来。
她抽噎了几声,突然发泄般得将两大袋子的纪念品扔到他面前,“我觉得自己就像个白痴。”
纪念章和书签散了满地。
女孩儿跑远了。
只留贺灼一个人僵直地站在原地。
他不知站了多久,才蹲下身,指尖颤抖地,将那些东西,一件一件收到纸袋里。
他强忍着自己不去哄她,告诉自己,自己这样的人,本就该一辈子呆在泥里。
就连接近她,都会弄脏了她。
不可以,一错再错了。
时间匆匆,转眼间,就快开学了。
离开这天,贺灼一个人去了火车站。
从海市到京市,火车比飞机便宜了三百块,十二个小时,贺灼选了硬座。
海市有两个火车站,这班火车在旧站。
炎热的天气似乎能将树上的叶片晒卷,火车站的设施已经很陈旧了,人潮拥挤,浓重的汗臭味扑面而来。
贺灼站在检票口,回头望了一眼。
他不知道自己还在期待什么,明明没可能的,不是吗?
半个多月了,关星禾没有和自己说一句话,他知道她在赌气,等着自己的解释。
可他甚至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那样好脾气的女孩儿,自己瞎说几个理由,说不定都会立刻软绵绵的原谅了他。
可原谅之后呢?
被温柔乡泡着,他怕自己再也没法离开。
他在她面前毫无理智,只她轻轻的三言两语,自己的一颗心就再也不是自己的了。
这样离开,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等时间一天天过去,她的气消了,会不会有时还会想起他?
贺灼转过身。
九月的夏日,少年的身影淹没在汹涌的人潮里,转瞬即逝。
关星禾知道今天是贺灼离开的时间。
她憋了大半个月,强忍着不去和贺灼说话,只想等着他能来哄哄自己。
他一向什么都依着自己的,可只有这次,一句话也没说。
关星禾不懂,明明是他先答应了自己,为什么到头来,连句解释都不愿意说呢?
可即便再气,少女的心情窦初开,面对着自己喜欢的人,她强装的冷漠也撑不了多久。
最后一天了,以后也许半年只能见他一回,关星禾眼睛酸酸的,心里委屈极了。
早晨一起来,屋里冷冷清清的。
她心里顿时有些不安,问王姨:“哥哥呢?”
“贺少爷一早就出去了。”
关星禾急道:“现在才七点啊,他几点出去的。”
“估摸着半小时以前吧,他说不用送,自己就走了,诶你去哪?”
关星禾头也没回,“去送他。”
“让人送您去吧,不过您知道在哪个站吗?”
她脚步猛地滞住。
是啊,她不知道在哪个站,甚至不知道他坐的是火车还是飞机。
他什么也没说,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消失在自己的生命里,不留下一点儿痕迹。
王叔载着她到火车站。
九月正是开学季,关星禾茫然地密密麻麻的人群里。
来往的人撞得她肩膀生疼,她望着如蚂蚁一般密密麻麻的人群,眸中逐渐漫上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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