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得起,当得起!”康海继续用夸张的语气叫道:“科场有先后,文学无老少。况且,你我同为本年恩科头名次名,本就是同年。看了苏年兄弟文章,康海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心中对你的敬佩却是无以复加了。想不到这世上竟然有人能将文章写成这样,真真是每一字每一句都说到康海的心坎里去了。”
说到这里,康海连比带画,表情显得十分夸张。
“不对,不对……”苏木这个时候突然意识到这个康海并不是故意讽刺,而是他说话本来就是这种味道。一说起话来,肢体语言丰富,神情也极尽生动之为能事。这情形倒又些像后世日剧中的演员,有的时候固然有强烈的感染力,可用的地方不对,却让人感觉可笑。
看来,这个康海说的是真心话。
苏木大觉疑惑,忍不住问:“康年兄,你什么时候读过在下的八股文章……哦,对了,晚生以前参加乡试和院试时的卷子也有收进时文集子的,可是在那上面读到的?”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康海说起话来如同爆炒豆子一样:“却是今年恩科会试的题目。”
“啊,今年春闱,邸报不是还没有出来吗?”苏木一呆。
“哈哈,哈哈!”康海大笑着一把拉住苏木的手,就走到王螯的面前:“王总裁,可否借稿子一观?”
王螯微笑地点了点头,将一份卷子递了过来。
苏木眼神锐利,只一瞬间就看出那上面的文章正是自己考场上的作文。
忙接了过来,飞快地翻看起来。
没错,正是这样,包括五道八股文和策问等所有文体在内,一共十五题,竟然是一字不差。
看了几眼,又是当着康海的面,苏木心脏一阵剧烈跳动。他又是奇怪,忍不住问:“这不是苏木的考卷吗,怎么就拿出来了?”
话刚问出口,苏木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这却不是考卷,而是一份抄本。
上面的字苍劲有力,乃是一手漂亮的行书,不用问,正是王大人的笔迹。当初苏木在西苑陪正德皇帝读书的时候,老王就是教师,他的字苏木可是认得熟了。
康海笑道:“自然是王总裁抄出来的。”
王螯哈哈笑道:“这一期恩科其实并没有什么好文章面世,端的让老夫十分的失望。相比之下,也就苏木你和康海的卷子尚可一观。可惜杨廷和家的小子没有来参考,否则,或哟美文面世。老夫出考场之后,凭借记忆将你们两人的卷子抄了一份,苏木你且看看,可有地方抄错了。”
苏木十五到题加一起一万多字,再加上康海的卷子,隔了这么多天王螯竟记得一字不差,他心中也是得意。
听他这么说,苏木也吓了一跳:这明朝的读书人的记忆力真是强到逆天了!
王螯笑毕,就指着苏木对康海道:“康海,你刚才看了苏木的卷子不是说恨不了能见上他一面吗,如今人已经到这里了。呵呵,其实,依老夫看来,苏木这卷子上的文章固然做得不错,却不是太佳,怎么看也当不起你如此推崇吧?倒是你今科的卷子做得草率,很多地方不够圆润,叫老夫甚是失望。”
做为开一代文风,又是当世八股文第一大家者,即便是真实历史上康海的会元文,在他眼中也不过普通。
听大总裁提起卷子上的文章,康海心中羞愧,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抓了抓下颌上那一丛胡须,讷讷道:“说来也怪,康海第一场的时候本已经将那五道题目的草稿作完。可临到准备在打磨修改后誊录时,却越看越不满意,最后都成魔障了。一怒之下,索性推倒重新作过。因为写得仓促,失之圆润,倒叫大总裁笑话了。”
听他们这么说,苏木心中突然一动,暗想:原来康海已经将第一场的五道题作完了,只不过在最后的时候突然不满意,重新作了一遍。想来他以前所作的题目定然和真实历史上一样,若非如此,我还真同他撞车了……不对,如果他草稿上的文章和我所誊录的一样,刚才康海应该一眼就看出来的……
康海说到这里,越发地不好意思来:“方才在大总裁这里见到苏年兄的卷子时,康海还真被吓了一跳。”
苏木心中一跳,不动神色地旁敲侧击,问:“苏木的文章也不过寻常,怎么就将康年兄给吓住了?”
接下来康海的话惊得苏木差点跳起来。
康海扯了一把自己下颌上的胡须,大声道:“刚才一看苏年兄的文章,尤其是那篇《牛山之木》,破题和承题部分,竟然与在下的草稿一字不差。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怎么可能,难不成是我真的在做梦!”
苏木背心中顿时渗出了一层冷汗,立即意识道:想来我强行将康海的文章抄在卷子上时,老天爷不肯让康海和我玉石俱焚,这才服了软,让康海在最后时刻将草稿作废,重新写了五篇新文章。不过,康海自己做的文章自己清楚,又如何看不出来。而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两人的文章作得完全一模一样?
康海还在扯着自己的胡须,显然已经陷入迷茫之中:“可是,这几篇题目的破题和承题也只能这么作啊!方才又看了苏年兄的起讲和后面部分,康海心中暗想,如果换我来作,也会这样,非如此,却不能尽善尽美。所以,这个世界上还真真有心有灵犀一说!晚生刚才越看苏年兄的文章心中越是佩服,只觉得你的每一字每一句都仿佛说到我心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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