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户码头靠海的栈桥一直是平户一景,栈桥长而宽,从平户港湾的左侧一直延伸到中央,再转了个折,弯成一个l型,伸入大海之中,与对面的乱石防波堤遥遥相望,在这个年头,堪称了不得的大工程,当年还是松浦上上代家主为了吸引大明海商砸了半辈子的家底修建的,据说为了修这条栈桥,那一代的松浦家主把老婆的嫁妆都填进去了。
但桥建成之后,作用的确很大,平户港水深,可以停泊大船,但沿岸多沙地滩涂,海船不便直接靠岸,往往只能停在海上用小艇转运货物人员,效率低而且慢。
有了栈桥,就能方便的停船卸货,所以栈桥成了平户港的标志性建筑,闻名于海商之间。
以往的栈桥,仅仅是交通便道,但不知从哪一年开始,又慢慢的添了新的功能。
倭人首先把抓获斩首的海盗脑袋挂到竹竿上、竖在栈桥边,以此立威,警告一些不法的宵小之徒,平户港可是容不得乱法者肆意胡来,这里是商港,不是私港。
一些势力大的海商有样学样,在夜里偷偷的把竞争对手的脑袋挂了上去,写些“某某的下场”之类的布条留在下面,就像如今的墨西哥毒枭。渐渐的,栈桥边的竹竿,也成了平户一景,不过能在这里做这种公开杀人示众的嚣张举动者,还是以平户官府为主,其他势力干得很少。
所以,聂尘高调的一下子挂了几十个脑袋上去,就很难不引人注目了。
而且挂这么多人头,平户勘定所不闻不问,仿佛聋了瞎了一样装呆子,就更令人瞩目了。
“李旦新推出来的这位少年郎君不简单呐。”
从栈桥上经过的各色人等都这样子说着,或窃窃私语,或公然议论,眉眼间都带着诧异、疑惑和惊讶。
“这是要打仗了吗?”
这样的话题飞快的滚过平户上空,在各个或大或小的海商之间震荡着,李旦的大通商行每天都门庭若市,上门拜访刺探消息的人络绎不绝,所有的人都想知道,李旦想干什么,他能干什么,以及能干到什么程度。
李旦很善于处理这类事情,他打着哈哈,和蔼的接待每一个人,说着不着边际的话,用隐晦的语言表达一点野心,声明大通商行的船队在海上的一些行为并不针对任何人,而是针对所有敢于犯禁的海盗。
这就有点豪横了。
大家都是一类人,肚皮底下的心肝是红的还是黑的彼此都清楚,手上沾了多少血用不着点明,李旦的意思是要把整个倭国的商道都收到他手里去啊。
整个平户,不,整个倭国的海商圈子都沸腾了。
“李旦很强,我们势单力孤,不如干脆投靠他算了,大树底下好乘凉。”有人暗自的盘算。
“李旦是很强,但我们也不是吃素的!”也有人在暗处放着狠话。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倭国商道是个香馍馍,在里面分了一杯羹的各路神仙都有自己的想法。
李旦自然知道这些人的想法,也知道有些人在暗地里做着准备,但他依然每天接待客人,视察生意,闲暇的时刻,还是保持着自己的爱好---听从大明朝带来的戏班子演戏。
生活仍然继续,没有波澜。
正如风暴前的海面,表面上风平浪静,深处却暗流汹涌。
而聂尘,自然是那股最大的暗流。
其实说起来,他已经在明处了。
李旦位于平户港偏僻处的那间船厂,平日里鬼都不见一个,这段时间却不时的有人影在周围山头转悠,鬼鬼祟祟,个别人甚至带了千里镜,隔得远远的朝这边窥探。
“聂先生,那边山上又有反光。”葡萄牙驻平户代表若昂平托一边擦着脸上的汗,一边朝左手边的山上指。
他手指的方向,一处光点一闪一闪,宛如太阳底下闪烁的星星。
聂尘朝那边望了一眼,不以为然:“王家的千里镜,这些天经常来,不用理他。”
平托朝光闪的方向看了看,友好的挥挥手,那光亮瞬间就消失了。
“你不怕他们刺探你的情报吗?”平托好奇的问道,他身材魁梧健硕,本来会几句汉语,但完全不能交流,幸好聂尘会葡萄牙语,两人方才无障碍的谈话:“连我都听外面的人到处传言,说你是李旦新收的爪牙,要荡平整个倭国外海。”
“我不是李旦的爪牙,我和他是平等合作。”聂尘纠正他,维护自己的面子。
“合作合作,就像你和我们的关系一样。”平托点头道。
“不一样,我有佩德罗的委任状,我们之间有隶属关系,我是你的上级。”聂尘又纠正他,拔高自己的面子。
平托明显的窒息了一下,顿一顿,才开口道:“这些不重要,只要能让我们葡萄牙人在日本畅通无阻的做生意,你说什么都可以。”
“那是自然的,我的目的之一,就是这个。”聂尘仰起下巴,看向忙碌的船厂码头:“不过要实现这个目的,你帮助我的力气还得大一点才行。”
他用下巴指着码头上最大的一条船:“那条福船,船身已经改造好了,就等上炮,你的炮什么时候才能到?”
平托愁眉苦脸:“这段时间荷兰人围攻澳门,我们的船都集中力量支援去了,根本没有余力往日本运送军火,上次的炮都是我费了最大的努力搞来的,甚至还拆了自己船上两门炮,再要,就没了。”
“没了?”聂尘皱眉:“就不能想想办法?”
“没有办法可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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