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司代所,位于城池的右边,距离繁华的左京片区要远一点,周围都是比较荒凉的空地,少有房屋街巷,司代所那栋仿若小城堡一样的建筑孤零零的耸立在空旷的土地上,倒是与其半兵半政的身份相匹配。
京都司代掌京都刑名,类似于勘定所的职司,不过本质上,司代除了干些政法工作以外,还肩负着幕府在京都代理人的任务。
众所周知,天皇住在京都,设百官视政,是名义上日本国的政治中枢,而德川幕府又在江户,两者之间山水相隔,幕府要想监视天皇的一举一动,遥控指挥,只能在这边安排一个代理人,京都司代就是干这个的,说白了,司代就是京都事实上的掌权者,天皇都在他的视线下行事。
板仓重宗担任这个职务,已经五年了。
此刻他站在司代所高达三层的后楼里,探头眺望被关在楼下露天地牢里的一群人。
这群人正在喊冤,地牢其实就是一个坑,顶部横着几根木头让底下的人无法爬出来,天下小雨,坑里积了半坑水,站在里面水到腰间,非常难受。
看了几眼,板仓重宗缩回脑袋,顺势坐在临窗的蒲团上。
“这有点冒险呐。”他对坐在三楼房间里的田川昱皇说道,面色有些担忧:“松浦镇信毕竟是肥前国守,就这么无端端的死掉,恐怕要引起大波折。”
田川昱皇正在写东西,矮桌上铺开来的大纸上淋漓的都是字迹,他一气呵成的连写了好几行,停下来吁一口气,甩甩手腕头也不抬的道:“冒险是冒险,不过不是挺顺利吗?”
板仓重宗皱了皱眉毛:“动作倒是麻利,没有留下丝毫瑕疵,栽赃我们也拿手,松浦家的人肯定找不出纰漏,不过,我说的大波折可不是指的这个。”
“我知道板仓大人在说什么。”田川昱皇笔走龙蛇,写个不停:“九州岛会有些动静,但是正好把肥前国重新洗一洗,拿掉松浦镇信这个阳奉阴违的家伙不正是大将军一直想干的事吗?”
他写完最后一个字,把毛笔一搁,拿起纸来一边看一边轻松的笑道:“我们动作麻利些,赶紧把告示贴出去,传布四方,事情会慢慢平息的。”
“这么简单?”板仓重宗不大相信:“家主死得莫名其妙,继承人藩位的人很难善罢甘休,况且肥前国是块肥肉,周围的大名早就虎视眈眈,会起冲突的。”
“聂君不是说了嘛,松浦诚之助早就想上位了,松浦镇信死掉他说不定还会开心的庆祝,只要幕府下令由他来继承国守的位置,此人一定不会作乱的。”
“那个年轻人靠谱吗?”板仓重宗脸色孤疑:“这种大事让一个明国人来操作,未免太儿戏了!”
田川昱皇看了他一眼:“板仓大人,我也是明国人。”
板仓重宗毫不顾忌,鼻子里嗤了一声:“田川先生你早就是大将军的心腹,跟他不一样。”
“不管怎么说,大将军临走时说过,让我们便宜行事,只要有利于天下大势,百无禁忌。”
“话是这么说,但是这种大事,还是等大将军得了我们飞马送出的消息后,有了回音再决定吧。”
“也行。”田川昱皇小心的吹干纸上的墨迹:“但是你就不怕耽搁了大事吗?聂尘那小子动作可快得很,我们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他可能已经回到平户藩,大展拳脚了。”
“.…..”板仓重宗没有立刻回答,拧了眉毛在思量。
田川昱皇把手里的纸在举得高高,在风里晾晒,貌似随意的说道:“他若是说服了松浦诚之助,做了完全的准备,而因为我们迟迟没有动作,导致松浦家起了继承冲突,从而让九州不稳,那这个黑锅我可不背哦,板仓大人你可得自个儿去担着。”
“你……”板仓重宗的面皮一下就黑了,怒道:“田川先生怎么可以这么说?在京都城我代表秀忠大人,你代表忠长大人,都是幕府大事,让我一个人承担责任可不行!”
“所以我说我们要当机立断。”田川昱皇道:“松浦镇信和天台宗来往密谋造反的证据聂尘已经帮我们弄好了,只要递到天皇的御桌上,一切就妥了。”
板仓重宗来回的在屋里走了几步,大脚板踩得楼板嗵嗵作响,然后突然定住,瞪着田川昱皇道:“你有几成把握?”
“十成!”田川昱皇笃定答道。
板仓重宗瞪大的眼睛又圆了几分:“天皇一定会替天台宗求情?”
“一定会,铁证如山,又死无对证,不管天皇信不信,只要这封伪造的书信被外界得知,天台宗本就因为家光被和尚侮辱一事而狼藉的名声会再次暴跌,天台宗是神道至高,天皇的祖先灵位就供奉在天台宗的山门里,把它的名声弄臭天皇脸上也无光,所以天皇一定会倾向于低调处理的。”
“这么说来倒是有些道理……”板仓摸着下巴思考了一阵,又道:“那么天皇为了保住天台宗,就会把责任推到松浦家身上,作为交换,松浦家由谁继承就无所谓了,他一定会在钦定文书上盖章签字的。”
“所以啊,聂尘的法子高啊,即干掉了松浦镇信这个不可靠的家伙,轻松把敌对方手里的肥前国划到幕府手里,又埋下了一颗种子,只要需要,随时都能挖出来将天台宗的军,一箭双雕,高,实在是高!”
田川昱皇竖起大拇指,在板仓面前比划来比划去。
“而且,肥前国继承国守的人选是天皇钦定的,任何人都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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