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相隔如此远,很难听到战场的厮杀声。
因此,有人认为这是错觉。
可是,数百名骑兵都听到了这股动静,不仅如此,连直觉敏锐的战马也变得躁动不安起来,纷纷打着响鼻,四蹄来回踢踏。
见状,不少骑兵急忙控住缰绳,俯身抚摸马鬃,使其镇定下来。
如果条件允许,陆离很想拨转马头,去亲眼看看,白渠水那里的战况究竟激烈到了何种程度。
要知道,这里是古代世界,没有枪炮,只有冷兵器!
至于胜负,陆离觉得没有任何悬念,毕竟张辽亲自坐镇指挥……
唉,又无缘看到顶尖武将出手。
这个时候,丁原冷声说道:“二三子莫要分心。”
陆离微微颔首,他目前的身份是牙门将军,只需保证主公安全无虞,至于其它,就是先锋官宋宪该操心的事情了。
“诺。”
低声应了一句后,宋宪转身望向不安的部众——
此行是为了袭营,得保证行动的迅捷,所以他抛弃步卒,只带了五百骑兵。
也许是主将目光瘆人,亦或者,敬畏严苛的军法,士兵们立刻压下各种杂念,咬紧口中的木棍,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误了主公大事。
“敌军扎营的地方距离这里,应该不会太远,至多百里。”
说到这里,丁原不由得压低声音,“依目前的形式来看,云中城应该已被攻破,而且时间不会太长,按理说,匈奴人这个时候应该在大肆搜刮财物、劫掠丁口……”
陆离听懂了丁原的言外之意。
昨夜在定襄城扎营歇息时,那具出现在中军大营的守卒尸体上藏着一封求援信,这表明,云中城并当时并未被攻破,而现在,匈奴人的精锐却来到了白渠水。
由此不难推测出城破的时间。
一边是好不容易才抢到的财货,一边是即将渡河的汉军。
以匈奴人贪婪的性格,绝对不会抛弃前者,因此,他们只能分兵,挑出精锐之士长途奔袭,而另一部分则找了一个地方安营扎寨,一边看守战利品,一边等待天明。
很显然,聪明人不止陆离一个,宋宪同样想到了这些,忍不住说道:
“敌军主力袭扰大军渡河,后营一定空虚……”
说着,他用余光看向丁原。
孙子云:主不可怒而兴师,将不可愠而致战。
此刻,云中城内怕是十室九空,假如主公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率性而为,眼下这支小股骑军,很有可能会折在偷营的过程中。
不过,丁原老成持重,冷声下达了命令:“宋宪,你派出探哨摸清敌军后营的位置,等到了寅时再出兵袭杀。”
寅时,又称平旦、日旦,是夜与日的交替之际,对应现在的凌晨三点钟到五点钟。
那时候天色灰蒙,营内的匈奴人闹了半宿,肯定是浑身疲惫,而哨兵站了一夜岗,同样困顿不堪,正是劫营的好时机。
“诺。”
这时候,宋宪亦不再犹豫,点了四十余骑,并且亲自带了一队,沿着不同的方向摸索。
人声散尽。
而丁原眯着眼睛,一言不发,静静看着云中城所在的方向。
他在后悔吗?
陆离迎着寒风,揣测着眼前这位枭雄的心思,若是当时征调狼骑北上,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
对了,城破人亡,想必刺史张懿已经以身殉国,正好遂了丁原的意。
【士为知己者死】
【知伯以国士遇臣,臣故国士报之】
不知怎地,陆离脑海中突然蹦出了这两句话,又觉得自己在心中编排主公的行径,难免有小人之嫌。
自从他投靠以来,丁原一直是以礼相待,日日设宴,并且予以重任,没有半点怠慢的地方……
慢慢的,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沉闷的马蹄声传来。
为保证行动的隐秘性,每匹马的蹄子上都裹着布匹,待陆离回过神、听到声音时,宋宪率领的探哨,已经进入视线之内。
“看来是有所发现。”就在此时,一直闭目不语的丁原睁开了眼睛,看向迎面赶来的宋宪。
此时此刻,这家伙满脸激动,若非担心暴露行踪,他都想高呼几声,以此来传递消息。
五十余里外。
一处半面环水的军营。
杜泉带着一丝烦躁与忧虑,在自己位于营地最角落的营帐中,坐立不安地等待着。
众所皆知,匈奴人以左为上,所以单于之下以左贤王为贵,其权利和地位要比右贤王高,属于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正因为如此,这次叩边,金氏不仅能征发十余万控线之士,其麾下更是聚集了大量部族首领。
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胥等候……
换而言之,他一个麾下只有五百骑的叛节者,很难有什么话语权——
不久前,自己尝试劝阻那些贵族老爷们少喝酒、远离美色,提防汉军分兵袭营,结果被喝醉了的谷蠡王赏了一记马鞭,脸上的红印至今未消,而且肿得老高。
特么的!
哪有这么欺负人的?
合该你们这帮杂碎被汉军伴奏,根本不配打胜仗!
若是左贤王在便好了,虽说那家伙性格跋扈,但做事多少带点脑子,另外,从不折辱降将。
杜泉捂着火辣辣的右脸,越想心中越窝火,恨不得汉军神兵天降,弄死这帮匈奴狗!
不过,他的理智又不断提醒:你是个叛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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