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芙很想说我没有,但是想到殷乐,她又生生忍住。
殷乐来自一个南方小城,六岁那年父亲车祸去世,母亲身体也不好,十几年的求学之路,对她而言异常艰辛。
沈芙和她是在一次大学生公益活动中认识的,这姑娘聪明、乐观,不服输,做什么都有一股子韧劲。
最拼的时候她一天打三份工,但期末成绩还是能保持在年纪前三,之后却放弃了大好的保研路,一头扎进工作里。
也不知道殷乐的运气是算好还是不好,遇到一个工作狂老板,但给的提成很大方,所以她没日没夜的开始加班,而且心甘情愿。
沈芙曾经问过她,为什么那么拼?
她说:“我其实不知道自己想要怎样的生活,人这一生太漫长了。但我知道对我妈妈来说,怎样才是最好的日子。虽然在北京我很渺小,但是拼个几年,可以在那个小城里,给我妈妈一个安稳的晚年。”
当时她们坐在天台上,放眼望过去北京的夜霓虹迤逦。殷乐仰头灌着啤酒,眼里有近乎空洞的平静。
所以沈芙想不到,这样一个人,居然会追星。没有疯狂没有尖叫,只是追随着那道光,来到北京,成为了现在的殷乐。
沈芙见她为了追星做的最疯狂的一件事,大概就是第二天有考试,还是打榜到了凌晨。
她说,我知道他不需要,但我也只能做这些。
从高中到大学,殷乐最大的愿望,就是看一场江殊同的演唱会。
那也是沈芙多年里第一次和人说起她和江殊同的关系,想送她一张演唱会门票。
然而殷乐这姑娘不止拼,而且倔。她坚持工作后自己攒钱抢票,连续两年无果,才转而拜托沈芙。
江殊同回了微信上几条消息,见沈芙还没说话,笑了笑问:“要几张?”
沈芙:“一张。”
江殊同挑了下眉,刚想说什么,手机响起。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到旁边去接。
沈芙垂着头摆弄手机,余光能看到江殊同斜靠着门的身影。
阳光洒到屋口,他半边肩膀落在阴影里,姿态闲散。
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他听的不太耐烦,只懒洋洋的回了一句:“知道了。”
说完挂了电话。
外婆从厨房过来,远远的眯着眼道:“我说刚看见门口进来一人,还以为眼花了,是殊同啊。”
江殊同颔首,“奶奶。”
外婆笑道:“进去坐会,等会吃螃蟹。”
“不了奶奶。”江殊同说,“我妈刚打我电话让回去。”
外婆嗔他一眼:“你妈还管得着你啊。”
江殊同从小主意大,别说父母,这么多年就没见谁能左右过他。
“没骗您。”江殊同侧头,目光落在一旁的葡萄架上,“我妈说江屿行不走她今天不吃饭。”
外婆心里明镜似的,故意道:“你这孩子怎么说的话,江屿行是你谁?”
江殊同顿了两秒,还是道:“我爸。”
外婆拉他进门,“你就在这坐着,别回去瞎掺和。”
江殊同的手机又进来一串消息,他扫了一眼,打了字又删掉,按了锁屏键放回兜里,随手扯了张椅子坐下,“听您的。”
外婆又去看一直闷声坐在小板凳上的沈芙,“你怀里抱的什么?”
沈芙把那沓纸放在膝盖上平整好,收进包里,“剧本。”
“成天就知道你那剧本。”受女婿的影响,外婆很不待见这个职业,“几天没见,脸色不好,下巴也尖了,又熬夜是不是?”
沈芙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吧,她今天化了淡妆也涂了口红。
外婆还在叹道:“那圈子人吃人,你爸熬了多少年才出头。到了你这,还一头扎进去,这脾气是随了你妈,不听劝。”
沈芙知道外婆是为父母刚结婚那些年的艰辛耿耿于怀。那个年代里,自由恋爱还是个挺稀罕的词。所以女儿领着一个外地来的穷小子回家的时候,外婆一百个不待见,嫌他书生气,成不了家里的顶梁柱。
千拦万拦,还是嫁了。
沈芙的印象里,父母那会除了忙还是忙,爱情在柴米油盐和鸡毛蒜皮里一点点消耗,好在互相理解着,也熬过了那段日子。
说起来,沈母和程清韵的婚姻有着相似的开头,到现在结局却是完全不一样。
沈芙想到这,抬头去看江殊同。
小时候不懂,现在回想起来,他是难过的,至少那时候是。
沈芙记得有一次翻过他的初中作文本,有一篇的题目是“家”,他写东西其实很厉害,但那次却异常的敷衍,只有乱七八糟的几行,结尾是:家这个东西,有的人才会懂。
老师给了高分,没写评语。
他觉得,自己没有家吗。
江殊同能感觉到小丫头的视线,空洞的,竟然还带点伤感。她看起来很难过。
“奶奶。”江殊同忽然开口:“芙丫头跟着徐老师,伯父和我也都在,您放心。”
沈芙眨了眨眼睛,思维卡了三秒。
“你看她这样,怎么让人放心。”外婆说着摇头,起身往外走。
江殊同跟着笑了一下。
沈芙下意识问:“外婆你干什么去。”
“给你看看螃蟹熟了没有。”外婆没好气。
沈芙“哦”了一声,发现表哥也没了人影,她侧头,对上江殊同似笑非笑的眼神。
他坐的椅子高,垂眸看过来的时候带了点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沈芙第一次见这样的江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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