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欣然手一挥:“带他们下去吃点东西吧。给吴先生松绑,看座。”
吴敬苍整个人犹如被抽了脊梁骨一般,无精打采。
岳欣然道:“吴先生既然口口声声说陆家罪孽深重,还带了人来讨回你们应得的东西……总是要有个说法吧。”
吴敬苍看了她一眼,重又恢复了讥诮:“我哪句说错了?这些家财自何而来?莫要说是什么陆平征战应得的!皆是民脂民膏!”
岳欣然:……明白了,这就是个古代老愤青啊!看不惯某个官员,愤青到要偷盗人家财产来报复的,也是朵巨大的奇葩。
吴敬苍越说神情越激动:“既食禄,便应竭心尽力,上有应君王,下不负百姓,陆平他做到了吗?!……”
陆老夫人眉宇一沉:“他连我儿的性命都搭进去了,你却要说他未曾竭心尽力?!”
吴敬苍面上抽搐眼露狠色:“那是大司徒之职!我只问,他这两千石的俸禄,是只做大司徒之职吗?!他还是益州数十万百姓的大中正!”
陆老夫人都不由一滞。
实是不能怪她不记得此事,成国公身为一等一的勋贵,身上职司之多,要写全了能在奏折上占个七八行,最紧要的自然是司掌全国兵马的大司徒一职,大司徒牵系着全国武备军事,何等关要?直接与大魏存亡息息相关……
而益州大中正一职,相比之下,只关系益州一地的官员推荐,成国公不举荐,也有官员从别的途径填补进来,于大局影响不大,至少,站在原来魏京那个视野与高度之下,确实没有那么重要。
便是陆老夫人也不敢硬气地说,在这个职位上,已故成国公有没有失职之处。
一旁苗氏道:“阿翁诸事繁忙,便是一时顾不上也是有的。”
吴敬苍语如连珠:“哈?顾不上?若是顾不上,我反倒要替益州数十万百姓给他灵前上几柱香了!”
苗氏:……
阿翁到底是做了什么,竟叫别人愤恨至此?
吴敬苍嗖嗖地喷着:“便是拖走你们财物、你们嚷嚷着要乱棍打死的那些百姓,若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谁肯干这种事?!”
“逼得他们一个个失了田地,再无立锥之地,便是陆平亲自举荐的益州牧干出来的好事!”
“呵,老夫知道,无非不过是对方搜刮的油脂够多,向你们陆府使的钱够多罢了!你们陆府罪孽如此深重!陷数十万百姓于水火,便取了这些民脂民膏散给他们……难道不是应该?!”
吴敬苍的声音激动得几乎要捅破屋顶,便是周遭的陆府众人,一时也陷入纠结之中。
却有一个冷静的声音道:“不应该。”
吴敬苍的激动仿佛被人淋了盆雪水,僵在当地。
岳欣然却清楚地重复:“从头到尾,我也没有听出哪里应该。”
“第一,从你的描述来看,已故成国公履行了大司徒与大中正的职责,没有缺位;
第二,州牧履职如何,是不是与百姓失地有必然关系,缺乏证据;
第三,即使州牧失职,致使百姓流离,是不是要追究举荐人大中正的责任,依据在哪里,存疑;
第四,即使州牧失职,这与他向大中正行贿而取得此职位间没有必然关系,行贿一事,也缺乏证据支撑;
第五,就算上述所有条件全部成立,真的有行贿一事,也应该清楚找到哪些财物是非法所得,并将非法所得收归公有,详细证实非法所得都是从哪里来,再行处置。
而不是随便找一群人来把这些钱财拿走分掉,就算这些人真因为可能存在的非法行贿一事而受到损害,那么其他受损的人呢,你打算怎么补偿?这也算公平正义?”
“你以代百姓主持正义、仗义行侠事自居,其实不过头脑混乱不辨是非、制造事端完全不能解决问题,所以你只是图自己一时爽快而自我感动罢了,”岳欣然瞥了呆若木鸡的吴敬苍一眼:“瞎激动个啥。”
苗氏等人应了,自去将财物车马重新收拢归罢,陆老夫人疲惫地下去休憩不提。
而岳欣然看着这位呆呆出神的吴先生,只朝阿郑笑了笑:“走吧,带吴先生去见见他那位朋友。”
吴敬苍有些茫然,待跟着他们到了另一个屋子,见到被捆成个角粽模样的道观观主,登时瞪大了眼睛,部曲们将将把对方松绑,吴敬苍便“嗷”地一声,提起拳头冲了过去:
“大衍!老东西!老夫就知你最靠不住,定是你故意走漏消息!”
“呸!分明是你!行踪败露,连累了我!”
然后陆府的部曲便目瞪口呆看着,这俩老家伙在地上滚作一团,你扯我胡须,我揍你肚子,真的打了起来!
一个青了一只眼眶,一个淌着两管鼻血,兀自不肯罢休地骂着:“你若要跑谁拦得住?!分明是你故意出卖老夫!”“蠢货!你累我至此居然还有脸说!”
岳欣然扶额,便在这时,便见吴敬苍不知怎么撕扯,竟扯下一大团头发来,便是吴敬苍自己都唬了好大一跳,他一怔,大衍便是狠狠一拳,吴敬苍痛得松了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大衍才将那团头发抓在手中,狼狈地爬了起来,顶着一颗锃亮的光头。
陆府的部曲们已经木了,这他娘的什么玩意儿!和尚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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