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丹阳公主和言尚回到长安。
二人各自进宫向皇帝请安回话。
此时公主的婚礼已经备得差不多,这成了长安最近百姓们津津乐道的一件事。不光是因为皇室已经许久没有公主成婚了,还因为成婚的这位公主经历不凡——和亲归来,还能顺利二嫁,让人惊叹。
言尚从街市上走过,街头巷市,满长安都没人再提之前的驸马裴倾。长安百姓们记性差,没有结果的驸马,那便不是真正驸马。言尚这般低调的人,听到自己的名字和事迹频频出现在百姓口中,也是拼命压抑欢喜,告诫自己戒躁。
在巷口下马,有小厮来牵马,言尚抬头看眼三年没回来过的府邸,心中也是情绪翻滚,颇为复杂。他那时离开长安时,满心颓丧,哪里想得到还有回来的时候?
他这处位于公主府对面的府邸依然没有卖出去——暮晚摇不愿意和旁人做邻居。
言尚此时思索:日后他和摇摇成婚了,他自然要跟她去公主府住。那这处府邸,是不是还是卖了为好?何必强留着,多一分开支?
他站在府门口出神时,听到了里头纷乱的脚步声。老御医医术了得、经验了得,而今他视力已恢复八成,他闻声而向府中看去,迎向他的数人,让他眸子瞠住,万般滋味,皆在心头。
向他快步而来的,是一位皮相不俗、清矍儒雅的中年男子,领着两个年轻的郎君,再跟着未曾谋面的两位梳着少妇发髻的女郎。还有小孩子哒哒哒地跟着大人跑来,抓着自己父亲或母亲的衣摆,黑眼珠好奇地向言尚看来。
言晓舟走得最慢,看到自己二哥站在台阶下发呆,又不禁露出欢喜的笑。她叫一声:“二哥!”
言晓舟脚步轻快,越过自己的父亲和哥哥嫂嫂们,目中凝着清雾,飞奔向自己的二哥。几位兄长中,她与二哥关系最好,因她小时候,母亲病,父亲照顾母亲,两个哥哥中只有二哥心细,整日掏心掏肺地陪她玩。
二哥离家时,她只有十三岁;而今二哥要成婚了,她已十八岁。
五年时光!
言尚伸臂,抱住了扑入他怀中的妹妹。妹妹长大了,弯眉颦黛,已很有了姑娘家温婉淑女的样子,然而这般急不可耐扑入他怀中抱他的模样,还是让他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
言晓舟声音哽咽:“二哥,你瘦了好多呀。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他当官数年,必然极为不容易吧?
言尚温声劝她莫要哭,他轻声细语的说话方式一如往日,让言晓舟破涕为笑,从哥哥怀中退出。然后言尚才上前,望向目中闪着泪意的父亲,和自己的大哥、三弟。
他撩袍便要跪,被言父一把上前抓住手臂。
言父人至中年,非但不老,还仍清隽儒雅,在岭南时就颇得女郎们的喜欢。而此时,言父目中含泪,哪有平日的样子:“二郎,快起来。”
言尚哽咽:“是孩儿不孝,让父亲如此奔波……”
言父比他更加泪眼朦胧,两腮上都挂了泪水:“这有什么,好不容易借着你要成婚,我们能见上一面。能赴你婚事,我是十分高兴的……”
言尚压下自己激荡的情绪,劝自己父亲不要哭。他父亲生性柔软,甚至有些懦弱,往往比他感情丰富,他这边才有点泪意,他父亲已经哭得不行。这番好笑的样子,让言尚一下子就回到了自己少年时还在家的时候,不但要操心自己兄弟们的事,还得关心照顾自己父亲……
言尚哄着自己阿父,扶着阿父进府,他对自己大哥露出笑,又向大嫂请安。三郎那边亦如是。最后见几个小孩子,他回来匆忙,没准备什么礼物,颇觉得遗憾。
言尚扶着自己父亲先回房,两位嫂嫂落在最后嘀咕着说起言家这个二郎:“大嫂,二哥脾气看起来很好啊,不像那些当官的样子。
“二郎官位好像挺高的是不是?
“隔壁就是那位公主的府邸吧?我这两日都不敢出门,就怕遇上公主,咱们乡野出身的,给二郎丢了人……哎,长安好是繁华,这里的人儿都特别漂亮,衣服也是没见过的料子样子,和咱们岭南一点都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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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自家二郎和天家公主赐婚的圣旨后,言家人不远万里从岭南赶来长安。言尚还没到长安的时候,言父他们便从岭南动身了。言父他们在言尚的宅子里已经住了半个月,每日看着隔壁的公主府,都心中忐忑,颇有些不真实感。
言父年初才从来往书信中得知二郎定了亲,他前脚才备了男家该给的彩礼,打算运往南阳,后脚就接到圣旨,说二郎要娶的不是寻常家女郎,而是天家公主。于是言父等人半途改道,不去南阳,直接来长安了。
双方寒暄半天,言尚大略给言父等人解释了自己的婚事,又有早就到长安的三郎和言晓舟在旁补充,总算让众人承认:二郎是真的要尚公主了。
言家两个妯娌面面相觑,觉得恍惚。当初她们嫁给大郎、三郎的时候,只知道言父是进士出身,言家二郎在长安当官,哪里知道言家二郎这般有本事……居然能够尚公主。
不提她们两个的激动和胆怯,言父对这门婚事,却是充满了不安。
言父喃喃:“这天家公主,可是不好尚啊……说是娶了人家,和入赘皇家有什么区别呢?”
大魏公主只要不谋反,权利极大。传统的儒家学派听到尚公主都头疼,言父毕竟曾经在长安待过,心里知道那些公主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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