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们不敢声张,惶恐地站在廊下,看暮晚摇推门进去,屋中床帐四周,也跪着很多侍女,抓着帐中女子的手抽泣不已。
“殿下!”她们回头,看到暮晚摇进来。
暮晚摇满心怒火,恼恨春华想要打胎,竟然都不敢跟她说。
是怕她不同意么?
或者是怕她为难?
暮晚摇满腔怒火,掀开床帏,却是看到躺在褥下那个苍白的、满脸冷汗的女郎,怔然间,一句难听的话都说不出了。在侍女的惊呼阻拦下,她一把掀开褥子,看到下面被染红的血……暮晚摇眼睛一下子红了。
她哆嗦道:“你疯了!你疯了!药是能随便吃的么!乡野郎中是能相信的么?你、你……不要命了!”
春华惨然剧痛,朦朦胧胧间,泪眼模糊,好似看到了公主殿下。
她抽搐着伸出手,凄然又恐惧:“殿下,春华不能服侍你了……春华先走一步……”
暮晚摇拽住她的手腕,声音冷厉:“本宫不许!本宫绝不许!”
春华已经出气多进气少,许多话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她满身冷汗,一脸青白,颤抖着哽咽:“我知道,我做了与殿下当初一样的选择,我不是故意刺痛殿下心的……只是我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我有刘郎啊,我不想负他。我不想入王府,不想和我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我知道我的愿望太奢侈了。连殿下都做不到的事,我怎能做到?可我也会做梦,想着我不过是一个侍女,我没有那般重要……我只是想和喜欢的郎君在一起,成婚,生子……可以永远和他在一起。
“哪怕贫寒,哪怕拮据。我又不是公主那样的大人物,我又不必做什么选择。我只要打掉这个孩子就行了……殿下,殿下你不要怪刘郎。我去后,请殿下多照顾他。是我负他,是我对不起他。我知道殿下不喜欢他……可是他不是坏人。”
女郎缩在被褥中,她还在流血,她被暮晚摇抓着的手变得冰凉。她昔日那让所有人都喜欢的美貌,此时黯淡憔悴,再无风华之味。
站在屋中的其他侍女都低着头,或抽泣,或默然流泪。
暮晚摇坐在榻上,被握的手轻轻发抖。
看春华面上浮起虚幻般的笑意,喃喃自语:“刘郎很好的,他待我一直很好。上次我还发现,他想娶我过门。我要成婚了啊,我不想对不起他……刘郎,刘郎……黄泉之下,百年之后,你我何时才能再见呢?”
暮晚摇反握住她的手:“春华!不要这样……你跟着我一起从乌蛮走出,我们一起从那么艰难的地方都过来了。现在日子已经好起来了,我已经可以护住你们了。你何必不告诉我?何必要自己一人承受?“
暮晚摇唇角微发白:“你只是一个侍女!你只是一个侍女而已啊!”
一片哭声中,屋外,传来一个卫士的高呼声:“殿下,御医来了!”
暮晚摇立刻:“快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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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医说春华这胎怀的不好,眼下大人小孩的命连在了一起。若是不保胎,春华也许能保住,但是看着现在出血的程度……也许日后都不会再有怀孕的可能了。
屋里春华已经晕了过去,能做主的,只有暮晚摇一人。
听到若是不保胎,以后春华也许再不会有孩子。如同霹雳一掌拍在天灵盖上,暮晚摇脑中蓦地空了一下。
她不可避免地想到当年在乌蛮,满地侍女跪在帐篷中,围着她的床哭得快要断气时候的场景。
不保胎,就再不会有孩子。
暮晚摇是被逼到了绝境,她没有选择。她那时若是死了,身边所有人都在乌蛮活不下去。而她不能要孩子,她要是有了孩子,有血脉牵扯,她永远走不出乌蛮……
那不过是两年前的事,现在想来恍如隔世。
那时她没有选择,也没有人能够为她拿主意。可是眼下,春华是有选择的啊。春华有她在啊。
她保护不了自己,难道连自己侍女的命也救不回来吗?
暮晚摇轻声:“张御医,你先努力去保春华的命。”
她回头,向方桐吩咐道:“快马加鞭,我要你半个时辰内从公主府回来,将我特意让人所制的那枚保胎神药取来。”
方桐凛然拱手,一句废话不多说,转身便走。
暮晚摇立在侍女屋舍门前,呵斥侍女们不许哭,这里发生的事不许传出去。
她孤零零地站了很久,揪着自己的衣袖,想到公主府有这么一枚药的缘由。
多亏她之前不知出于一种什么心态,明明怀孕不怀孕的和她没有半点关系,她却一直记挂着当初在乌蛮时的苦境。
她回到长安后请几大御医联手制了这枚保胎药。
也许暮晚摇一辈子都用不上这颗药。
可是暮晚摇当初就是固执地想要这么一颗药的存在。
而今看……也许春华的命,能够得此保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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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文馆中,言尚所坐的案前,摆着一本书。
他手撑着额,一缕发丝拂在修长微曲的手指间。他盯着书页,却心烦气躁,很久看不进去。
发了好一阵子呆,有一位官员进来,向他打了个招呼,说外面有人找。
言尚将书合上,起身出去,到了馆外,才见到找他的人,竟然是冯献遇。
大魏官制中,八品九品的官袍都是深碧色。但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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