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映窗,山屏滴翠。
坐于窗前,侍女们为公主拿着篦子梳发,暮晚摇则在对着案上摆着的金鸭香炉添香。
她正在等朝政时间过去。
府上已备了宴,约一些臣子来吃宴。这几位臣子,都是昔日从丹阳公主府中出去的。他们中如今官位最高的,是户部侍郎,在户部中,仅次于户部尚书了。
经过那日拒婚事件,暮晚摇已经想清楚。她单单在太子和李氏之间寻平衡不够,她还要壮大自己的势力,加大自己身上的砝码。
三足鼎立才有立场。
不然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暮晚摇心中琢磨着,要不动声色拉拢朝臣为自己所用,最简单的,就是先将从自己公主府上出去的那些朝臣拉拢住。因士人对忠信的尊重,这些从公主府上出去的人,一日暮晚摇是君,暮晚摇就是他们的旧主人。
这毋庸置疑,背主之人会受人唾弃,暮晚摇起码知道这些人哪怕选了新的立场,也不会背弃她。
她要通过这些人,再拉拢更多的人,在朝政上拥有更多的话语权。
就如背后势力不够大的太子平日做的那样。
暮晚摇不是一个心机深沉、天生会政斗的人。相反,她是一个曾经天真、现在也没多聪明的少女。很多事情,她都是吃过亏,才会恍然。
她的母后曾是政斗一把好手,然而她母后还活着的时候,父皇母后将她宠的无忧无虑,她半点没有接触过政治。
之后到了乌蛮,那些蛮人野蛮粗鲁,他们又懂什么。蒙在石倒是野心勃勃,然而她和蒙在石各取所需,互相帮助。她于政治一途,始终很浅显。
现在回到了长安,她依然是懵懵懂懂地自己从头学起。没有人教她,摔跤了就爬起来从头再来。她一点点琢磨,总会懂这些……反正她跟在太子身后,可以偷师太子。
她也不需要自己多么举足轻重,能够牵制住太子和李氏,让两方都不能将她逼得太厉害,就够了。
谁也不知道未来的局势会变成什么样,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暮晚摇想着这些,手中拨弄香炉的添香动作却不停。
她移走云母隔,手持香箸,将炉腹内灰雪样的霜拨弄走。然后在香灰上戳透玲珑窍,等死灰复燃。
春华问:“殿下要用什么香?”
暮晚摇:“降真香。”
她是想到言尚身上的香气。那产自岭南的香初时她只是闻个新奇,那香味如兰似麝,清甜醇厚,却哪有宫中御用的龙涎香韵味长久?
然而那香在言尚身上却挺好闻。
暮晚摇有些不服气,便想自己调香,调出和言尚身上用的降真香一样的味道。这样闻多了,她就不会再觉得他身上的香好闻了。
暮晚摇放下香箸,用帕子擦擦手,将那片有着细腻美丽冰纹的云母覆回香灰上。
春华及时上前,手捧放着香饼的香盒来。暮晚摇从银盒里拈起一粒降真香粒。那香粒滚入云母片,暮晚摇拨弄净炭相烘,等气息变得更加浓郁。
然而暮晚摇叹口气,示意香炉拿远些。
春华一边让侍女端走香炉,一边不解:“殿下不喜欢这香么?”
暮晚摇:“没我想象的那般好闻。没有人身上的好闻。”
春华微静,猜到公主说的是言二郎,便闭嘴不多话了。
她总不能怂恿公主召见言二郎吧?
那算什么样子呢?
公主最好的选择,是要么杨三郎,要么韦七郎,总和言二郎混一起……对公主的前程并不好。公主自己也知道,那做侍女的,便不应该只为了哄公主高兴,而怂恿公主走不好的那条路。
暮晚摇托着腮,心情郁郁,又问了一遍时辰,看邀请的朝臣们什么时候会过来。
时间差不多了,暮晚摇就示意侍女们去准备筵席饭菜,准备歌女舞女。她打算今日那些臣子们离开的时候,送酒送美人,自己要做一个对下臣关怀的好主公。
趁着这段等人的时间,暮晚摇与春华闲聊。她看自己的侍女似乎眉间神情郁郁,好似笼着愁丝一般。
暮晚摇一顿,道:“最近没有与刘文吉见面么?”
春华一愣,然后默然,知道自己频频与刘文吉交好,殿下果然是知道的。春华摇了摇头,轻声:“奴婢与刘郎之间出了些问题,奴婢需要想一想。”
暮晚摇哼一声:“那你可想快点。他日日来公主府想见你,都被打发出去了。他再多求两日,长安说不定就要传遍我养面首的风言风语了。”
春华羞愧:“是奴婢让殿下辛苦了。”
暮晚摇不在意这些,随口道:“你们这些人的事呢,自己看着就好了,我是不多管的,也别让我拿主意。我连自己的生活都过不明白,是不会给你们出主意的。
“不过你们都听好了。你们若是要从我的公主府中出嫁,我是不许有人做妾的,降低我的档次。到时候你们想出府,我人人赠十金,谁也不偏袒。
“侍卫们要娶妻,总是要求高些。那就二十金好了。”
侍女和侍从们纷纷惊喜道谢,谢殿下出手大度。毕竟寻常人家,十金都可以过一辈子舒坦的日子了。
而闲闲说着这些,春华出去了一趟,拿回了两封书信。一封是给春华自己的,暮晚摇当然懒得看自己的婢女收到什么信;另一封却是请帖,古朴素雅,帖子背面还压着一支兰花。
香气清雅无比。
暮晚摇看到这帖子,心中微微一动。
她却不看,让春华读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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