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怀正坐在院子里的轮椅上,听见奶奶的话他回过了头来,看了眼奶奶手里的手机,变了脸色,缓缓朝时蕊看了过来。
时蕊不敢看他们的眼睛,小声说:“奶奶,您给我的那个手机坏了,所以我借着周末的机会打工赚了些钱,买了个新的。”
她从来不会撒谎,骗的还是自己最亲的人,说出谎言时,她又心虚又愧疚。
奶奶和父亲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她,那一刻,时蕊甚至觉得他们已经看穿了她的谎言。
半响,奶奶叹道:“你这孩子,你得以学习为重,怎么跑去打工呢?需要钱跟家里说啊。”
时蕊小声说:“奶奶,我只是利用放假的时间去打工,没有影响学习。”
奶奶走过来,将手机递还给她:“小蕊啊,我们家条件不好,是亏欠了你了,没办法,我们都没有出息,赚不了大钱,只希望你好好读书,以后可以出人头地啊。”
“奶奶,您说什么呢?你们辛辛苦苦把我拉扯长大,很不容易了,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将来让您和爸爸过上好日子。”
奶奶欣慰地拍了拍她手:“奶奶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父亲一直面无表情盯着她,像是一种无声的审判。
自父亲断腿以后,他就变得十分敏感,此时他眼神犀利,看起来似乎是不相信她所说的,又好像带着几分压抑的痛苦,痛恨自己的无能。
最终,他什么也没有说,默默地转过了头去。
时蕊捏着手机,突然觉得这手机十分扎手。
一个手机,明明没有血肉,却仿佛住着一个嘲讽的灵魂,嘲讽她可笑的谎言,也嘲讽着这个家的贫困,嘲讽着他们高傲又可怜的自尊。
寒假短暂的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到了不得不返校的时间。程迟发了条信息,让她告诉他抵达时间,他去接她。
时蕊没有经验,不知道春节前后车票紧张,没有提前订票,去买票的时候白天抵达b市的那一班已经没有了,另一班终点站是b市下一站,抵达时间是凌晨一点,而且只剩全程票,为了不误了开学时间,她只好买了一张全程票。
临走的那天晚上,她吃过晚饭,寒假里最后一次帮奶奶洗碗。奶奶一直站在一边,好多好多叮嘱的话仿佛都说不完。
“奶奶,您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您和爸爸在家里也要好好的。”
“你就不要担心我们了,我们在家好歹互相有个照应,而你去那么远的地方读书,就你一个人。奶奶知道你懂事,受了什么苦从来都不跟家里说,都是自己的一个人扛。”
“老师同学都挺好的,他们很照顾我。”
时蕊收好碗筷,看到放在一边的几坛子堆花酒,忍不住拿起了一坛子来。虽然密封得很好,但仍然能闻见酒香。
奶奶说:“这堆花酒越放越醇,今年肯定比去年还好喝,要不给老师带一点过去,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酒,但好歹是我们这里的特色,也算是你的一点心意。”
时蕊放下酒坛子,微微一笑:“不了,火车上不让带酒,不要浪费了。”
“那就放着吧,我们在家里也舍不得喝它,就等到我家小蕊嫁人的时候再拿出来喝。”
憧憬着那一天,奶奶满脸都是慈祥和欣慰的笑意。
时蕊红了脸:“奶奶,你也想得太远了。”
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一想起就觉得温暖。可转而又会有一丝丝心痛。
因为他们之间横着三个字——不可能。
路过父亲的房间,时蕊站在门口看了一眼,父亲已经睡了,他从没睡那么早过。她相信他是醒的,相信奶奶和她在厨房里的对话他都听见了,他只是不喜欢离别。
时蕊没有打扰他,默默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清早,天蒙蒙亮,时蕊拖着行李走出来。
父亲的房门是紧闭的。
时蕊停下脚步,冲着门说了一声:“爸,我走了。”
里面没有回音,但她知道,父亲是听见了的。
时蕊轻轻叹了口气,拖着行李走出了家门。奶奶追出来,往她手里塞了一包糖,是过年剩下的。
“我跟你爸都不吃糖,拿去路上吃吧。”
接过那包糖,时蕊心里很不是滋味:“谢谢奶奶。”
昨天晚上奶奶对她各种叮嘱的时候,都还是笑呵呵,这会儿却突然就眼睛红了:“小蕊啊,要好好学习,我们时家就指望你了。”
时蕊也跟着鼻子一酸,她抱了抱奶奶,又说了一些安慰的话,转身离开时眼泪掉了下来。
走出很远,她回头望,看到奶奶还站在村头,眼睛又模糊了。
上了火车以后,她收到程迟发来的信息,问她几点的车。
她想到凌晨一点太晚了,不忍心让他这么冷的天大半夜来接她,回了一句:
——算了,我自己打车就可以。
——听话,快说。
——凌晨一点。
——好。
程迟发出一个好字,盯着这几条对话看了半天,情不自禁就扬起了唇角,一颗心仿佛插上了翅膀,飞了起来。
从前,从来都是觉得假期不够用,这一次竟然会觉得假期如此漫长,还无比期待着开学的到来。
b市到了,时蕊一下火车,便感觉温度明显低了很多。
出了火车站,她并没有看到程迟,准备给他打个电话,拿出手机一看,才发现时间才十一点。
怎么会搞错了?
她忙翻出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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