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一个月的期限还剩最后一个礼拜。
提奥坐在画廊里,盯着账本发呆。
在过去的二十几天里,画廊的销售额已经超出以往一整个月。
学院派的油画一共卖出了二十五幅,进账一万五千法郎;莫奈的画卖出了两幅,分别是哈利馆长和透纳买走的,进账两千七百法郎。
再加上一些别的水彩画、印刷品、雕塑和工艺品,这个月店里的销售额接近三万法郎,这是今年以来业绩最好的一个月。
整条林荫大道上,古比尔的生意是最好的,其它的画廊都还在经济危机的阴云中苦苦支撑。
作为新上任的店长,这本是令人高兴的事,但提奥却一筹莫展,他在为销售竞赛的事情发愁。
提奥抄起一根铅笔,在一张白纸上漫无目的的乱画,心里算着一笔账。
学院派卖了一万五千法郎,莫奈的画才卖了两千七百法郎,而马奈的画一幅还没有卖掉。
双方的销售额相差,也太悬殊了。
照这个趋势继续下去,不出意外,最后的一个礼拜,学院派的画还能再卖掉几幅,保守估计最终销售额会达到一万八千法郎。
提奥自己手里还有一万四千法郎现金,即使全拿来买莫奈或马奈的画,再加上之前成交的两千七百法郎,一共也只有一万六千七百法郎。
提奥在白纸上写写算算,越算越郁闷。
唉,好难啊!
所有的招儿都使出来了,好像还是略输一筹。
还剩最后一个礼拜了,但愿会出现转机。
……
提奥正埋头算账,这时,画廊的门开了。
一位精干的老人出现在画廊门口,比利连忙跑过去,“先生您好!”
提奥抬起头,他一楞,来的老人竟然是老马奈。
他赶紧把手里的铅笔一扔,站起来,“马奈先生!”
提奥示意比利去忙别的,自己来接待老马奈。
提奥热情的招呼,“马奈先生,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老马奈四处看看,笑着点头,“提奥店长,你这家画廊非常不错,很气派!”
提奥跟在老马奈身后,“谢谢您,需要看点儿什么?我给您介绍介绍?”
老马奈从怀里掏出单片眼镜,夹在鼻梁上,冲提奥说,“怎么样,销售竞赛已经过去二十多天了,成绩好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提奥不好意思的笑笑,“呃,还过得去,还过得去。”
老马奈继续说,“我记得报纸上说,爱德华有两幅画在这儿出售,现在都卖掉了吗?”
何止没卖掉,爱德华的作品连问都没有人问。
提奥回答,“呃……还没有,爱德华的画在楼上,我带您上去看看。”
说着提奥就往楼梯上走,老马奈步履蹒跚,走得很慢,他一边走一边低声抱怨,“怎么挂到楼上呢?”
提奥觉得挺心酸的,老马奈从政多年,他对艺术圈不甚了解,但是他却专程跑来看看儿子的作品,他几乎到了退休的年纪,上楼下楼抬脚弯腰都费劲。
提奥放慢脚步,搀扶着老马奈往楼上走,老马奈缓慢的挪动步子,“真是麻烦您了,提奥先生!”
楼梯走到一半,提奥停下来,他指着墙壁上一幅些许模糊的人物肖像说,“这一幅就是爱德华的作品。”
老马奈也停下来,蹙眉盯着儿子的画,虽说是父子连心,但儿子的画,这位老父亲实在欣赏不来。
画看不懂,画的标签总看得懂吧,老马奈又弯下腰,把鼻子凑到跟前,读画旁边贴着的标签,他小声念出来“《喝苦艾酒的人》”
啧,老马奈把眉头皱得更紧了,看表情就知道,他完全不能理解爱德华为什么要花精力去画一个酒鬼。
这幅画画的是一个裹着斗篷,带着高礼帽,穿着黑皮鞋的男人,他留着络腮胡,眼神空洞。一只棕色的空酒瓶倒在他脚边,越滚越远,身后的矮墙上放着一直高脚杯,里面装着半杯明亮的绿色液体。
整个画面被一种昏暗的基调笼罩,只有酒杯里那抹绿色分外扎眼。
这是一张巨幅油画,宽接近两米,高足足有两米五。画面上的男人跟真人差不多高,老马奈个子本来就矮小,画上的男人要高出他一大截。老马奈仰起头看那个男人的脸,仿佛在跟他对话,但那男人面目模糊,眼神涣散的看向远处。
老马奈低下头,叹了一口气,他始终弄不懂儿子为什么要这样画,他的画又想表达些什么?
“苦艾酒啊!”
老马奈摇摇头。
苦艾酒是当时法国特有的一种酒,曾风靡蒙马特区,在巴黎的艺术圈很受欢迎,确切的说,应该是巴黎的“底层”艺术圈。
因为苦艾酒的特殊成分会干扰人的中枢神经,有致幻的作用,所以曾受到抗议和反对,虽然巴黎政府没有明令禁止,但社会大众普遍认为饮用苦艾酒是一种自甘堕落的行为,是不自律的象征,是一桩丑闻。它类似于我们现在说的大麻。
上流社会的人以饮用苦艾酒为耻,他们平时喝惯了高档红酒,当然不会碰,也碰不到这种东西。
但苦艾酒却受底层人民的喜爱,比如那些出卖体力的码头工人、司炉工、洗衣工、舞女以及不得志的艺术家们。他们在苦艾酒的迷醉中麻痹自己,使自己暂时忘却现实社会中的种种辛苦。
虽然从没喝过苦艾酒,但听总是听过的,老马奈皱着眉头,他早知道儿子混迹于蒙马特区的艺术圈,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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