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他又说:“属下大胆推测,他可能是之前听说这一带多有山匪活动,这才大胆将人骗上山,却不料大人您前阵子刚带兵围剿过,反而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晏骄点头,“我同意郭仵作的看法。”
郭仵作明显松了口气,腰杆都本能的挺直了。
庞牧沉吟片刻,抬手招来衙役,“将衣裳鞋帽各剪一块碎片下来,用烈酒煮过,拿去给有德布庄两位掌柜过目,务必请他们辨认是何来历。”
那两位老人家跟布匹、衣裳打了一辈子教导,对各种料子了如指掌,必然能有所发现。
见郭仵作都说完了,庞牧又问晏骄,“不知晏姑娘可有什么想说的么?”
“郭先生说的基本没有问题,”晏骄想了下,又道,“不过有几个地方,我觉得可以进一步缩小范围,不过需要经过大人您的允许。”
郭仵作也不像头一回似的反驳了,只是睁大了眼睛,凑上前来,竖起耳朵准备听。
庞牧点头,“说来听听。”
“死者生前身体健康,无疾病,面部虽然被毁,但所幸还保留下一只完好的眼球,”晏骄上前熟练翻开,“角膜肿胀,有乳白斑块,部分干燥变色,有羊皮纸样。另外,关节容易活动,且有明显腐败静脉网,结合现在湿热的环境,腐败加速,我更倾向于死于两到三天前。”
她的动作太过熟练,表情也太过淡然,这会儿连齐远和庞牧的脸也不自觉跟着抽搐,心道这姑娘瞧着娇娇弱弱,没成想竟是个狠角色……
可听到最后,庞牧眼前一亮,竟也顾不上恶心,“当真?”
“是,”晏骄又捡起一根小木棍,戳了戳还在蠕动的蛆虫,“它们的生长情况,也印证了我的猜测。”
“娘咧,呕……”齐远被突然滚到脚边的蛆虫吓得一蹦三尺高,脸都白了,当即顾不得许多,冲着晏骄作揖,“姑奶奶,您可饶了我吧!”
晏骄惊讶道:“哎呦,齐大人,这可真是对不住,天太暗了,没瞧见您在那边呀。”
齐远有苦说不出,只是干巴巴拱了拱手,又往庞牧身后藏了藏。
晏骄无辜的眨眨眼,又继续说着自己的发现,“你们看,凶手虽然在死者身上扎了几十刀,但都不致命。左肋下还有两道被肋骨挡住了,说明凶手是个生手,手劲儿也不大。”
“一直到这两刀,”她虚虚点了点死者的心脏,“或者说其中的一刀直入心脏。”
她又沿着刀子刺入的方向朝外比划了下,“前胸刺入后又拔/出,夏季衣裳单薄,几乎没有什么阻碍和吸附能力,必然会有大量血液喷溅出来。”说到这里,她微微皱了皱眉,看着外面的雨幕叹了口气,“这两天一直在下小雨,早晚湿气也大,地上血迹已经无法清晰分辨。但综合来看,应该有一部分喷在凶手身上。血迹难以清洗,且就这么穿着定然惹人注意。”
“所以,他不可能再将衣服带回去,”庞牧缓缓接道,“要么就地焚烧,要么随手抛弃。”
“不错。”晏骄点头。
庞牧走开两步,一招手,扬声道:“左右,去四周细细查看,看看是否有血衣或灰烬!”
他一走,郭仵作终于忍不住上前求教,“晏姑娘,你说的那什么膜,什么网?果真如此神奇?”
若是以前,他对这种听上去神乎其神的说辞必然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可就是这个姑娘,上回隔着一条街就一口叫破自己的失误,又三下五除二窥得真相……
如今,郭仵作对晏骄嘴里说出的话,竟本能的有六七分信任了。
只是对方的师承门派似乎与中原一脉截然不同,多有新鲜词汇,他听得都晕了,隐约中又觉得有一扇从未触及的大门在自己眼前出现,可惜就是碰不到。
晏骄对他的好学很有好感,当即一笑,“回头我细细跟你说。”
郭仵作喜不自胜,点头如啄米,过了会儿才后知后觉道:“是我莽撞了,晏姑娘,想必此事涉及师门神技,您,嗨,权当我没问过!”
早先师父在世时也曾说过,天下之大,人外有人,奈何他见识短浅,不同师承间又都敝帚自珍,甚少流传,他还不大相信。
如今亲眼见了此等神技,已是三生有幸,又哪里能再得寸进尺?
听了这话,晏骄对他的印象就更好了,当即说道:“何须如此?我老师、老师的老师,以及诸多大前辈,都恨不得所有的人都能来学这个呢,又教导我们不能敝帚自珍,要多交流才是正道。再说了,你不也要给我弄那个手套子和油膏么?说不定我还要跟你学不少东西呢,这又算得了什么!”
敝帚自珍不是正道,共同进步才是真理。
郭仵作愣住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庞牧有些无奈的催促道:“两位,两位,闲话少说,咱们先办正事如何?”
晏骄一边缓解着长时间蹲坐导致的头晕,一边慢慢站起来,定了定神才说:“大人,目前这个解剖程度,能得出的结论无非就这些了,如果还想要更细致的信息,我需要把骨骼分离出来。”
刚才听郭仵作的意思,大禄朝还是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一套的,绝大部分家属连验尸都十分避讳,更别提像今天这样直接开膛破肚。
她知道现在自己提的要求在当下有些出格,所以才提前征求庞牧的同意。
郭仵作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确实曾见师父处理过尸骨,不过那都是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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