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言将雨中的省事拉进了院中的棚子,追问道:“可是广昭寺出了什么大事?”
宗言这些年除了攒了些钱,整治了点人,平日里装得很好,与邻居、同行、甚至收税执勤的差役关系都说得过去,也自认没什么破绽。
那么肯定是广昭寺那里的悟恒和悟念出了问题,而且国师专门派人深夜传讯,这件事情绝对不简单。
但省事小沙弥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今日师父陪同陛下去广昭寺进香,原是要留下过夜的,可没想到晚课刚过没多久……”说到这里,他面上露出心有余悸的神情:“陛下不知为何勃然大怒,派了御林围住了寺院,师父便找个机会将我带出来,要我连夜给师兄送信。”
“明白了。”宗言了然,他猜的没错,肯定是广昭寺发生了什么事会牵连到师父与自己身上。
“师兄……”省事从身上掏出一块令牌出来,递给宗言:“师父让我将这块令牌转交给师兄,凭着此令,当可平安出城。”
“代我谢谢国师。”宗言接过,对着省事拱手一礼。
对方见他将东西收了,才道:“师父叮嘱我尽早回返,小僧住师兄一路顺风。”言罢,便又冒着雨,急匆匆地跑远了。
既然出了事,宗言不敢大意,忙回身进了屋,将墙上的蓑衣直接披到被他惊醒的老和尚身上,然后背起师父,一手拎着钢刀,一手拎着一个大包袱,直接一个纵身上了房顶,然后身子迅如闪电般地消失在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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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这场雨不大,却连绵,一直持续到第二日清晨方才停歇。
空气中漫布着水气,灵台府的大街小巷被朝雾笼罩住了,整个天地都是朦朦胧胧的,好一片惨白的世界。
一辆马车冲散了雾霭,在车夫的吆喝声中停在了大门紧闭的朝溪寺前。
言晦神情疲惫地下了车,领着沙弥省事到了门前,还未等敲门,大门洞开,两人被寺中的僧人尊敬地迎了进去。
只是,在走近禅房时,言晦突然身子一顿,然后冲身后跟随的众人道:“贫僧累了,有何事下午再谈。”接着转向省事:“你也一宿没睡,回去歇息吧。”
等众人依言走远,他才神色一沉,推开了禅房的大门。
这是朝溪寺为了他这个国师专门收拾出来的禅房,独门独院幽静雅致,因其地位,他若不在,便是寺中的僧人也不敢踏进这个房间。
可如今,房中却出现了不速之客。
一个头戴斗笠,身着皱巴巴袍子的身影正端坐在桌前,似在饮着凉茶,见他来了,才放下茶杯,抬头望来。
“是你?”看清来人面貌,言晦戒备的神情从面上消散,只是他仍皱着眉,不满道:“悟空,你不带着你师父尽快出城,跑这里来做什么?”
“多谢师叔冒险为我传信,只是师兄弟还身处险境,怎也要回来看看。”
不错,那人正是宗言。
话说他带着师父并未出城,而是躲在了早先安排的安全屋中,然后他冒雨先去了广昭寺,果然,那里已经被重兵牢牢包围住了。
宗言不敢大意,先激活了护身木偶的一部分力量,才悄无声息地潜入进去。
寺中的僧人都被集中在大殿上,可能因为心里不安,有的打坐诵经,有的也在低声交谈。
里面灯火通明,宗言趴在屋顶将每个角落都瞧遍了,并未发现悟恒与悟念的身影,心中便是一沉。又凭着好耳力,从僧人们的只言片语中得知,悟恒与悟念那间寮房的所有僧人都被皇帝带走了。可去了哪里,又不得而知,不由更为担心。
而后他返回住处,那里果然也被查封了,正有一大堆官兵正挨家挨户地搜查左右邻居。
宗言怕打草惊蛇,硬是控制住了抓人逼供的冲动,只暗暗猫在雨中盯着。
倒也不是没有收获,皇帝带走了悟恒与悟念,抓捕自己和师父也是对方下的命令。但这狗皇帝并未回到城内的临时住所,反而连夜出了城。
他怎么回忆,也不记得城外有什么皇帝的别院,山上那座避暑山庄也根本还未修建,皇帝能去哪里呢?
这时天已经快亮了,无奈之下,只能找言晦来打听消息。
言晦的禅房他曾来过一回,且朝溪寺中的都是普通人,很轻易便潜入进来。
其实这也属于碰运气,若是言晦同皇帝在一起没有回返,便只能等天亮,冒险到大街上去打听皇帝一行下落了。
宗言见言晦关了房门,忙两步到了他身前,急声问道:“敢问师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会牵连我菩提寺所有人?”
“你师父呢?可还安全?”言晦仍是眉头紧锁,询问道。
“师父很安全,我住在灵台府这么久,总有些准备的。”宗言回答。
言晦这才稍微放心,可紧接着又面带愁容地叹了口气:“你师父可真是胆大,这事儿……”顿了顿,他看了眼宗言那张年轻的面孔,扼腕道:“你恐怕不知,你那个悟恒大师兄,来历太过特殊,竟是二十年前的永安太子,世人都以为他因储位被废,自焚于火海,万万没想到,竟投身入了佛门。”说罢,已是唏嘘不已。
宗言听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好家伙,他虽然猜到悟恒身份不简单,却没想到会是这么大的来历。
只听得言晦又道:“悟、永安太子清减不少,贫僧当年也见过他几面,前些日子找他来叙旧,竟也没认出他的身份。只可惜……”他又是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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