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端着碗,鼻子发酸。以前他回忆母亲多于父亲,可是从未说过这个故事。小姐姐对小唐说,“再来一碗吧,这个藕粉不错。”
小唐说:“是呀,这藕粉有些接近我母亲做的藕粉的味道,可能是因为我来给你们的母亲送行吧,老天让我尝到我母亲的藕粉。人得做善事,不然老天不容。”
我泪水直往下掉。小姐姐背过脸去,她不想让我们看到她的表情。我敢肯定,在这个夜晚在这一刻,小姐姐是绝对爱小唐的,她忘掉他所有的坏。
7
小唐第一个进卫生间洗澡。他吃了安眠药,就进了卧室休息。我第二个进卫生间,脱了衣服沐浴。哗哗的热水声中,我听到门打开,走廊里有人在与小姐姐说话。我没有关水,靠近浴室门听。
“不要。”小姐姐说。
“改计划,该先通知一声。”外边的男人说话。
“没法打电话。你们先回吧。”小姐姐说。
进门锁门的声音。小姐姐进厨房倒水。我回到沐浴蓬头下,继续洗。我的第六感告诉我,姐姐他们有事,小唐来了,仅一个肚子痛,不足解恨。
难道他们要杀了他?
仅仅这么一想,我浑身就出汗了。我一直在观察他们,可是并不见他们做任何事,除了小唐的肚子有问题。
难怪姐姐们对我离开,不和他们守夜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们要对小唐做什么呢?小姐姐犹豫,改变了主意。
我穿了睡衣,出浴室,小姐姐进了浴室,她关上门。
这两室一厅的房子,是二姐的小儿子申请贷款买的,这个小区规划不错,对比北京房子,这儿有假山石水池喷泉,树都是从山上直接移植的百年老树,环境好。我给母亲买房时也选择了这儿。二姐当教师的城中心原住房正在拆,她就搬到小儿子这儿来。装修简单,地砖也是白色,家具也是白色,显得面积比实际的大。进屋时,小唐感叹地说,一个小青年可以有如此之房,他这个教授在中国尚住在大学分的破烂小房子里,真是不公平!他说他得考虑在南都市买房子。
小姐姐说,你有那么多钱,就是该买房。
小唐马上说,他只是说说而已。
小唐进了一间卧室,把门关上。另一间卧室,给小姐姐吧。我拿了衣柜里的毯子,到客厅大沙发上。这儿宽敞,阳台可看到陡峭山崖下的江景,空气畅通。
小唐急匆匆从卧室出来,敲卫生间的门:“对不起,拉肚子。”小姐姐马上拿着换下的衣服披着毛巾出来。他马上闪进去。
小姐姐穿上一件超长的t恤衫,我说,“还不找药给他止住拉肚子?”
她说,“我不知道二姐家的药在哪里。”
我在屋子里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药盒,把两粒黄连素一杯凉水,放在小唐睡房里床头柜上。
他没一会儿就出来了。我对他说,“止泻药在床头柜上。”他谢了,就进去了。
小姐姐一直沉着脸看我做这些,然后进了另一间卧室。
我熄了灯。阳台外传来的微微风声,市嚣轻了,从峭崖上传来蟋蟀的叫声。我闭上眼睛,几乎即刻就睡着了。
8
他推开了她,她重重地倒在地上。
我惊恐地睁开眼睛,以为是梦。可是并非梦,两间房间里灯光倾洒进客厅,小姐姐在小唐房间里哭诉:“为了挽回你的爱,我愿意做一切,难道你没有心吗?我们今天非说个清楚不可。”
“听着,我本就不该上你当来重庆。”小唐说。
“你到这儿,在我妈的丧期,还和那个野婆娘通电话,以为我睡着了。你说天下女人死完了,你也不会和她在一起。你离开伦敦时,对我一再保证过。”
小唐说他被小姐姐晚上拉二胡唱子夜歌感动,他想一个人想想,可是小姐姐这样蛮不讲理,干涉别人打电话给他,他受不了。他指责小姐姐多次半夜追击他大闹校园,每次打国际国内电话,都是粗话辱骂。小姐姐最不该的就是跟他的学生在电话里瞎说他双重婚姻,让二姐也加入对他胡乱谩骂。无论原先多相爱,经过这些手段,一切已经没有修复的可能。他这一辈子,甚至在“文革”时,都没有受到如此侮辱,被弄得这样惨,现在只能与世隔绝。所以,她再对他做什么事,已经完全没有意思。
小姐姐从屋里跑出来,一看我就说,“你听见他的话吗?”
我坐起来说,“你们俩能不能不吵了,你们不睡觉,我要睡觉。”
“你能睡得着吗?”小姐姐说,“这个人明天妈火化后就走掉,再找他,就难了。”她转过身,对准小唐房间:“好吧,你第一次把话说出来。你把事情做绝了,我才那样做。你去找校领导,以为他们会帮着你,你错了,你不过是他们利用的工具,用你的名义来招博士生。”
小唐很惊异小姐姐的话,他沉着脸说:“我们不是一路人。”
“你只管自己回国。你完全不管我们这些人在伦敦如何活,可你会管珂赛特吧?”
“你不是送了一个好人家吗?”
小姐姐养猎狗珂赛特两年多。狗知人情,自小唐走后,狗到处找他,趁小姐姐大门未锁死时,狗将两只前蹄抬起,伸直身体把门打开,出去找男主人。有一次一周都未落家,把小姐姐急坏,准备贴寻狗启事。清早狗回到门前叫唤,瘦成皮包骨,腿还受了伤,她一把将狗抱在怀里。她告诉狗,她决定回中国找小唐,狗才放心地叹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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