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刚领结婚证那段时候,现在覃樱和周渡之间才比较像夫妻相处。
她十九岁时,父亲犯了签订、履行合同失职被骗罪,后来为了填补公司漏洞,犯了更大的错,借了高利贷。覃樱带着植物人母亲被迫漂泊六年,她从来没想到还能过这么安宁的生活。
年少爱恨都轰轰烈烈,真过起日子来,没想到仅仅是一点一滴的平凡和细水长流。
最近令覃樱最窘迫的,莫过于每天晚上的相处,尤其是关了灯以后。人的呼吸频率在情形下和熟睡时,大为不同。
周渡伸手关了灯,还没入睡的覃樱眼睛睁得大大的,黑暗放大观感,她听见周渡的呼吸声,知道他没睡着。为了避免让他知道自己也没睡这种尴尬,她强行调整呼吸,闭上眼睛,装作睡熟的模样。
周渡突然翻了个身,朝着她的方向。
覃樱:“……”虽然闭着眼睛,可是这么强的被注视感,难以忽略。他没有碰到她,但总觉得男人灼热的呼吸洒在了她的侧脸上。
覃樱纠结半晌,实在受不了了,谁晚上不睡觉,选择看她大半夜啊。她选择装作睡梦中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只要自己不拆穿自己,周渡就不能拿她怎么样。
背对着他,压迫感总算少了。可一个人装睡时,出于紧张,会有想咽口水的生理反应。覃樱越克制,越是难心挠肝。
她忍了许久,就在快要憋不住的时候,身后的人更加靠近了她一些。周渡不言不语,呼吸喷洒在她脖子上,本就快要炸裂的覃樱生无可恋地睁开眼睛,伸手揉了揉自己喉咙。
妈个蛋蛋,她真的忍不了了,凭什么睡在一起,她每天这么煎熬,周渡若无其事。
她干脆翻身回去,破罐子破摔,大不了在夜晚和周律师大眼瞪小眼。
敢想就敢做,覃樱面朝周渡,他似乎等了许久,就等她转过来,覃樱刚要开口说话,迎来的是他的清浅的低头一吻。
这个吻让她心跳紊乱,堵住了声音。覃樱本以为这就是极限了,周渡突然翻身而起,长腿分开,跪在她两侧,低头继续吻她。
他没有用身体的重量压着她,手却包裹住她的小手,慢慢转变成居高临下的十指相扣。
男人和女人的相处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无需言语,哪怕两个陌生人,朝夕躺在一张床上,心中难免升起旖旎的想法,何况他们之前并不是没有感情。
她曾为了周渡这张脸大胆反追,蠢事做尽。说句实话,被周渡这样压着亲,只要不开灯,覃樱也觉得享受。心中的恶劣因子,让她不可控制地脑补,压在身上的高岭之花,在主动做这种事的时候,到底是个什么表情。
她分出心思留意,听见黑暗中,平日禁欲系的男人低低地喘,爱不释手地找角度亲她,相扣的手指愈发用力……
心照不宣,窗外月光错落,玫瑰在夜里舒展着枝条。
其实覃樱清楚,他们之间,谁主动,谁就是在默认让步,抹平过去的伤痕。
这是个很伤害自尊的事。哪怕她不再怪周渡,覃父当年的确实犯了错,也为家庭带来灭顶之灾,证据不是周渡流出去的,楚安宓手里也有证据。
覃父犯了错,资金流失那么大,不是楚安宓揭发,也会有别人,覃父照样会走上借高利贷的不归路。
误会解释清楚后,覃樱却也没法主动向他迈出一步,六年的惯性思维下,覃樱心里会生出一种背叛的感觉。
周渡同样,明知道身边躺着的女孩,她既无辜,又有罪,他泥淖深陷般地爱她,是对他生母和妹妹的一种背叛。
他并不热衷yù_wàng,却依旧走出了这一步。
谁也没有说话,黑暗中只有低低的喘息声。这一次周渡没有问她做不做,有没有兴致。甚至在她要说话的时候,捂住了她的唇。周渡一开始就不打算容忍她挣脱,她根本没法发声。
“你问我的问题,我想好答案了,自此我欠你。”他沉下身,“所以,有什么先闭上嘴,明早争论。”
她前两天问他,他们之间,谁欠谁的多,彼时周渡说不知道。现在他说,我欠你。
覃樱眼睛酸酸的,知道周渡什么都不打算要了。他曾那么冷酷骄矜,如今践踏着二十多年的自尊和坚持,认下本也不属于他的罪。
被爱的人都是讨债鬼,爱她的人,什么都欠她的。
而且……感受到他对她的取悦,黑暗中,脚趾都绷紧了情况下,她悄悄弯了弯眼睛。
记忆里那个十九岁少女怎么也不可能想到,有一天被深爱的是她。
覃樱觉得,世界上再难找到他们这样奇怪的“新婚夫妻”。
昨晚她愉悦又痛苦,在他某些行为下险些笑出声。睡完了,第二天早上起来她能努力装作若无其事。
周律师更绝,他顶着前胸后背的抓痕穿衣服,一颗颗扣子扣好做饭去了,那张常年清冷的脸不带春意,如果不是昨晚极尽主动的是他,覃樱还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个梦。
覃樱心里暗暗庆幸,周par是实干派,做的时候几乎不说骚话。不然……呀呀呀呀这情形两人没法这么平静。
她揉揉发红的脸颊,等他穿完离开才洗漱,刚好赶上吃饭。
餐桌上,周渡道:“有想说的,现在可以说了。”
他指的是昨晚捂住她嘴不让她出声的恶劣行径,覃樱看他一眼,他手指收紧,淡得几乎令人难以觉察的紧张。
她后知后觉,周渡今早的沉默清冷作风,并非是她想象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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