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生生的人,忽然发现自己的经历仅仅是一场梦,那种心底失落的感觉与对命运无法掌握的无力感一下子冒了出来,如果大胆猜测,在杏桥村的三年里五乘有无数次机会对我用迷心术,万一从那时便中招了呢?
弱郎,鬼坊集,鬼市,乃至于陈三水的死,左红莲的离去都是假的,其实我就呆坐在五乘坟前,他双眼微眯,嘴角勾起一个邪魅的弧度,盘着手中的念珠嘴里念念有词,他很欢心的望着我在不可自拔的恐惧中瑟瑟发抖。
二十七年的生命不过梦一场,所有的一切都是五乘强行加在我脑中的景象,但我却在这场梦中倾注了诸多的感情,一旦梦醒,便是永别。
浑浊的两个泪珠从眼眶中滚落,那种被抛弃的悲哀从心底蔓延到全身,眼看我就要失声痛哭,忽然间灵光一现想到一个问题。
也不对呀......我是离开杏桥村之后才慢慢发现五乘再搞我,如果还在他坟前坐着,那些证明他对我怀有恶意的事都是假的?既然五乘对我没有恶意自然也不会迷我。
除非......除非我还在爷爷家的小院,面色呆滞的坐在桃树下,爷爷持着烟锅子吞云吐雾,青烟中的一双眸子闪动着神光,他与五乘不睦,所以用迷心术幻化一连串的经历让我厌恶五乘。
这他吗更扯了,我在西安张智鹏家附近的树林里重遇牛哥,之后才听他说了迷心术这招道法,如果那也是假的,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迷心术,我又何谈被迷?
此时我的心一团乱麻,甚至想到了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我,我只是宇宙中一点尘埃的高尚境界,我从哪里来,又将去向何方?
生即是梦,死又何妨?
心底里一直传响着这句话,我真觉得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理出头绪太累,倒不如结果了自己一了百了,可也就在这时候,一个声音如春风般的拂过我的心,那是一个夜晚,我第一次陷入幻象带来的恐惧中,爷爷按着我的肩头告诫了一句偈语:眼前所见皆虚妄,他人之言尽相反。
这个世界还是有迷心术的,施术者动了杀机,便是术破的时候。
“心地清净方为道,退步才能再向前。”想通了一切,我不由露出微笑,闭上眼轻灵的踮起脚后退,双臂大幅度的摆动着。
这叫鬼步,鬼走路时脚跟不着地所以看上去那样的飘逸空灵,想破一些困人的阵势,最好的还是要走鬼步。
闭着眼自然看不到眼前景象,但我心底里有个明悟,便是这个世界正在快速腐化,参天的大树变得枯败,身后的水雾中矗立的厂房却越来越清晰,我并不知道后退了多久,心思沉浸在真空中,每一秒都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而当我听到身后传来的呼吸声时便知道走出了他的禁锢。
扑鼻的清新味道,还有水珠从树叶滴落的清脆声。
雨早已停了,但我的衣服还湿乎乎紧贴在身上,体温将淤泥烤的微微发干,全身灰黄色就好像秦始皇的兵马俑一般,我停步,牛骨刀划在左手带出一串鲜血,从百宝囊中掏出三张黄符贴在刀刃,扭动双脚转过身后猛地点地,刀尖指着身后三米外的人影。
“说,你是不是赵小碗。”
“草,你他吗是不是方航。”
他应该是表哥,之所以有此一问是我以为五乘藏在身后,可刚扭头就看到那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我的脸,便故弄玄虚的喊出一句,没想到他也在怀疑我的身份。
也就是他的一句话,我猛然明白过来用迷心术困住我的人是谁了。
看看左右,我挥舞着牛骨刀轻佻的说:“弟弟,你想搞死哥哥呀,可惜你还是嫩了些,既然五乘教你迷心术,难道没告诉过你不能露出杀意?你老老实实的骗我跳崖多好,怎么就想让我自杀呢!哎,出来吧,让哥哥教你个乖。”
表哥身后有四座没有墓碑的坟,他听我喊话还以为胡言乱语,便后撤几步趴在坟包,双手持枪架在土堆上瞄准,声音阴寒的说:“快说,你到底是谁,再不说老子就开枪了!”
“表哥别开枪,是我。”
“你是谁!”
“方航。”
“扯jī_bā蛋,信不信老子一枪崩了你。”
我无奈道:“那你说我是谁。”
“说你的真实身份,你一定是变成方航的模样来骗老子的。”表哥的表情很狰狞,也许这才是他真实的一面:“老子知道,你一定是他们说的五乘,哈哈哈,你能骗的了方航,难道还能瞒得住小碗大爷的火眼金睛?快说你是五乘。”
我歪头问他:“如果我说自己是五乘,你会怎么做?”
表哥晃悠着枪口,嚣张道:“老子一枪崩了你!”
我靠,这是想着法的要杀我呀。
不远处传来踩在泥水中的脚步声,我没搭理表哥而是扭头看向哪里,一个纤细的身影从枯树后面钻了出来,那张脸与我一模一样,正是乐正林没错。
哎,这张脸就是帅,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其实乐正林与我还有些许不同之处,他比我高了一些,而我这段时间养尊处优,在太原短短的一个星期便胖了七八斤,可乐正林每天忙活,身材倒是十分矫健,一看就是干练的小伙子,此时他从阴影中走出,微微颔首使半张脸都藏在影子里,那股忧郁消沉的滋味也不知能迷倒多少女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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