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却说魏城战火连天,几十里开外,已经向凌家投诚的姚城却是一片平静。
早在数年以前,姚城花童庙的厉鬼便已开始作祟,城中小儿接连惨死,民心动荡。姚城修士一筹莫展,找不出半点头绪。
与民风悍勇的魏城相比,姚城的作风更为安稳、随性、平和,人也像温吞水一般懒洋洋的,心软脾气更软,没有魏天娇那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狠劲。
姚城城主很有一点大慈大悲的圣父光环,视城民如同亲子,不忍再让任何一名幼儿受害。为了避免牺牲,他忍辱负重应允了凌凤卿的条件,从此对凌霄城俯首称臣。
城主之女姚篁愤而出走,拜入对凌霄城不假辞色的九华宗,继而与舒凫相识,正是因为这桩往事。
花童庙的真相传开以后,姚城主得知其中原委,扼腕痛心,然而悔之晚矣。
不过,他身居城主之位多年,面对凌霄城的威逼,同样不是毫无打算。
姚城中确实有一部分修士,比如他的儿子、姚篁的兄长姚简,贪慕凌霄城权势,迫不及待地献媚示好,为虎作伥;但更多的人,包括他自己在内,只是将“低头”视为权宜之计,片刻不曾放松心神,一直在紧张地等待时机。
——反戈一击,将凌霄城彻底驱逐出中州大地的时机。
就像魏城一样,姚城同样要给死者一个交代,还生者一片可以昂首挺胸的清朗乾坤。
“……而且,这也是为了偿还我软弱无能的罪过。却不知今生今世,是否能够还清。”
“篁儿她……一定对我很失望吧。”
姚城城主府中,中年儒生模样的城主苦笑一声,向面前忠心不二的亲信修士们吩咐道:
“去吧。别给他们反应的机会,将凌霄城之人逐出姚城,一个不留。我已经错了一次,不能一错再错。”
有个修士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若是遇上姚简师兄……”
姚城主喟然叹息,眼底有痛色一闪而过。
“告诉他,从此不必再回来了。”
至此,凌凤卿——以及他多年来苦心经营的势力,一败涂地已成定局。
直到最后,他都不明白自己败因何在。
他一出生便高居凤凰台,自高处向下看去,只觉得众生渺小庸碌如蝼蚁,实在不值得放入眼中,更不值得被他看作“人”。
若是蝼蚁想要像个人一样活着,或者沿着绝壁一路攀爬到他脚边,妄图与他平起平坐,他便会感到一种受辱似的愤怒,非得将对方狠狠践踏到不成人形,再推入万丈深渊,让他们摔个粉身碎骨不可。
比如,“大黄”不过是一只灵智残缺的蠢猫,智力不及三岁小儿,却和他一样身为五凤后裔,光是这一点就令他看不惯。不管他是白翼橘猫、青翼黑猫还是紫翼狸花猫,凌凤卿都不会放过他。
还有童瑶,她不过是一介人族修士,却对他毫无敬意,公然与他叫板、给他难堪,更令他看不惯。
因为看不惯,所以他设计诱导大黄背负血债,诓骗他与童瑶相互残杀,更企图将重生后失去记忆的大黄收归己用,还给他取了“金钏儿”这个婢女的名字。
其中用意,无非就是羞辱。
就像他将路边捡回的野狗塞给二弟做灵宠,又提议给弟弟取名为“奚月”一样——奚,又有女奴之意——他从来不放过任何一个贬低、侮辱他人,借此满足自己优越感的机会。
“把人当人”,如此简单的、理所当然的一件事,凌凤卿至死都没有学会。
所以——
他死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把他当人看,也是理所当然的。
……
“大哥。奚月在此,恭候多时。”
杀声震天的魏城一角,凌奚月放狗拦路,硬是将凌凤卿一行堵在了距离城门不到二十丈的巷口。
“老二,你……”
凌凤卿一手按住胸口,嘴唇发青,独眼瞪大到几乎脱眶而出,一行浑浊的血泪顺着面颊蜿蜒而下。
怎么回事?
你这狗怎么回事???
为什么我随便捡来的一条肮脏野狗,会变成这种魔界守门犬一样的黑暗猛兽啊!!!
你偷偷换了条狗吧!!!
“哦,大哥还不知道吧。”
凌奚月仿佛看出他内心崩溃,贴心地解释道,“阿玄其实是一种名叫‘炼狱噬元犬’的高阶妖兽,幼年时形似狐狸犬,成年后就会恢复原貌。”
凌凤卿:“……”
我觉得你在拿我当傻逼,但我没有证据。
“开玩笑的,我拿大哥当傻子,说胡话逗你玩呢。”
凌奚月双手一摊,干脆地承认道,“阿玄只是普通妖兽,不过这些年一直勤加修炼,我又准备了不少妖丹给他滋补,积蓄的力量一口气爆发出来,自然就变成这样了。等大哥死后,他又会恢复平常的可爱样貌。”
阿玄:“嗷呜!”
如果将这一嗓子翻译成人言,大概就是: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信不过任何人只信得过狗所以强迫狗修炼变成黑暗猛兽一会儿让人家撒娇讨好送情书一会儿让人家恶狼咆哮上战场我只是一只小狗崽却在小小年纪承受了太多我可去你的吧!”
当然,阿玄不是一只狗在战斗。
除了他之外,还有一批身穿暗灰色斗篷的修士,悄无声息地与凌奚月一起出现在街头,一语不发,便与凌凤卿的一干护卫动起手来。
凌凤卿一方虽有盛阳长老护航,但对方人多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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