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磨着这孩子可能认生,傅恒便吩咐道:“你去告诉乳母,叫她来把孩子带回去。”
管家:“是。”
管家匆匆走了,屋子里只留下这父子两个。
傅恒知道这孩子的底细,可以不恨他,却也无论如何也喜欢不来他,便如往常一样,对他视而不见,径自回书桌旁看书去了,没一会儿,忽然低头一看。
——一只小手扯着他的衣角。
顺着那只小手,傅恒慢慢看向那张略带期望的小脸。
“你想要什么?”傅恒问。
这孩子转头看了眼桌子,上面是青莲先前送进来的那盘茶点,豆绿色的糕点色泽鲜艳,如同枝头新发的嫩叶,捏成一只只小团,精致又可爱。
“想吃自己拿。”傅恒道。
这孩子倒也规矩,得他允许,才伸手去拿,只是桌子太高,他个子又太矮,努力踮起脚尖,却半天也够不着上头的糕点。
傅恒无奈一叹,伸手将他抱在膝上,拿了一块绿豆糕喂给他吃。
吃到一半,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尔晴匆匆而入,一见这一幕,二话不说冲过来,将吃剩一半的绿豆糕从福康安嘴边拍落,然后紧紧将这孩子抱在怀里,怒道:“富察傅恒,你想干什么?”
傅恒淡淡道:“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尔晴扫了眼地上那半块绿豆糕,猜忌之色从她脸上一闪而过。
傅恒原以为自己对她以及够失望了,没想到她还能让自己更失望一点。自嘲一笑道:“我不是你,不会伤害无辜生命,更不会把孩子当做复仇的工具。”
尔晴的面色有些不自然。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刚刚的确起了疑心,怀疑是傅恒悄悄将人抱走,又悄悄在糕点里下手脚,以铲除福康安这“孽种”。
但傅恒终究是傅恒,他不是别人,更不可能是尔晴这种人。
“喜塔腊尔晴,既然做了母亲,就应该负起责任,不要任孩子乱跑。”傅恒起身朝门外走去,他厌恶尔晴,甚至已经到了难以忍受跟对方共处一室的地步。
就仿佛随着她的呼吸,空气都会变得浑浊难闻起来。
“爹。”
脚步一顿,傅恒有些不可思议地回过头。
福康安抱着母亲的脖子,眼睛却笔直看向他,里面充满天真与孺慕。
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会,傅恒终是一扭头,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身后,杜鹃悄悄靠近尔晴,低声道:“少夫人,您看少爷对小少爷多好呀,您为什么要这么紧张?”
尔晴抱着福康安的手僵了僵,自是不可能将真相说出来,只随口敷衍:“没什么。”
“少夫人。”杜鹃苦口婆心地劝,“少爷性子好,家世好,如今又立下战功,身居高位,不知有多少人羡慕您,怎么您身在福中不知福,处处和少爷生气呢?就算有千百种误会,看在小少爷的份上,也该早早化解了!”
你懂什么?尔晴心想:正是有这个孩子,我们之间的恩怨才永远无法化解。
杜鹃不知当中内情,真当这两口子是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闹出不痛快,这主子过得不安身,当下人的自也过得如履薄冰,若能让他们重归于好,对他们对所有人都好,于是继续劝起来。
“您可好好想清楚,那些想把妹妹女儿塞进府里的人还少吗?”杜鹃举了好几个例子,然后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道,“继续僵持下去,不就是给别人腾地方?一辈子那么长,您和少爷就这样互相怨恨地过吗?”
尔晴听了这话,终于犹豫起来。
她心里有福康安,更有她自己。
千方百计得来的地位,万般坚信得来的富贵,怎可能拱手让人?
“以前他一心惦记惦记着魏璎珞,从不把我放在心里,如今魏璎珞已成了令嫔,两人再无可能,他的余生注定要跟魏璎珞之外的女人过的,我何苦与他继续僵持?”尔晴暗下决心,“就像杜鹃说的,再僵下去,等于把他往别人怀里推,啧!我喜塔腊尔晴,可不当这样的傻子!”
是夜,傅恒回到书斋内。
他久不与尔晴同睡,一直宿在书斋内,故斋中放着一张木床,床上落着一层素白色帐子,朴素的就如同他本人。
他坐在床沿,正弯腰要脱靴子,身后帐中,忽慢悠悠伸出一双手,环住他的腰。
受此一惊,傅恒一下子跳了起来,一只脚穿着靴子,另外一只脚光着,右手搭在腰间佩剑上,沉声问道:“谁?”
修长手指慢慢拨开帐子,露出尔晴曼妙的身躯来,她身上竟只穿了一件肚兜,白生生的肉露在外头,垂下一头青丝,对他娇媚一笑:“是我。”
傅恒不想问她为何在这里,从她现下的打扮,她微笑的模样,他就可以猜测到一二,忍着心下的恶心,他冷冷道:“出去!”
“傅恒!”尔晴赖在床上不肯起来,对他哀戚道,“我知道错了!”
傅恒懒得听她解释,因为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每一句解释,最后皆成谎言。
“你不走,我走。”傅恒当机立断转过身,重新穿上靴子,往门外走去。
“等等!”尔晴急了,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丫追过来,双手死死抱住他的腰,也不管他愿不愿听,急匆匆解释道,“我知道错了,是我错了!从前是我想不明白,这三年多来,你在战场上,我嘴里怨恨,心里却一直等着,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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