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烽事后冷静下来,反复去想段语澈的话,都觉得在他的话中,那个维克多像是自己的真实写照一般。
而段语澈打开电脑,想把这件事记录下来,发到论坛上让网友评判,只是手指刚放在键盘上,便迟疑了。
他忽然不想把这些事告诉别人了。
曹烽的话给他的冲击很大,他很容易区分出真话和谎话,一个人是真心还是虚情假意,而曹烽是他见过最真诚的人了。
躺在床上,段语澈一遍遍地回忆他做过的事,人不是草木,不可能对此无动于衷的。
维克多也有发邮件问他近况,段语澈回复说:“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我猜的那样,但是我没有决定好怎么做。中国和瑞士很不一样的一点是,在这里考试非常重要,影响整个未来,有很多职业划分,每个职业的收入是不同的,也分高低贵贱。他的成绩相当于门门a,如果因为我在最重要的考试上搞砸了,我不会原谅自己的。”
维克多认为汤米的年纪也不小了,不应该事事都逃避,但自己远在天边,不能给出最实用的建议,只能在邮件里用文字劝解说:“你也可以选择等考试过后做一个抉择,汤米,逃避不可耻,但不是每件事都适用。”
段语澈说知道了知道了,可是他能怎么办。愁来愁去,仍然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切如常,在段述民眼中,也还是关系很好的模样,哥哥去叫弟弟起床,两个人一起打游戏看电视,非常正常。
这天,段述民忽然在饭桌上提起一个话题:“小澈,你记不记得你有个表叔?”
“……什么表叔?”段语澈最受不了的一点就是段述民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戚,“你家那么多人,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个?”
“哎呀,就是来过咱们家的,两年前呢,你表叔和你舅奶奶一起来的,还给咱们家提了一麻袋红薯,给你塞了个红包呢?”
段语澈倒是想起来了,但嘴上还是说:“我记不清了。”他记得这家人是非常的穷,来的时候舅奶奶笑容热情又有些胆怯,旁边一个男孩子黑黑的瘦瘦的,又有些高,穿得破破烂烂,不敢进他们家门,给段语澈塞了几百块,他没有要,舅奶奶就生气,说让他一定要收着。
段述民让他陪那个表叔玩,段语澈就打开电视跟他一起看。后面舅奶奶睡了一晚上走了,第二天早上,段语澈看见他爸给了那个表叔一沓人民币,起码有好几万了。
当时他也问过段述民,为什么要给钱。
段述民蹲下来对他说:“帮过你爸爸的人不多,你舅奶奶舅爷爷一家,以前在我困难的时候,二话不说给我借了钱。”其实是远方亲戚,只不过叫得亲近,而且住得也不远,算是看着段述民长大的,“你觉得,现在他们有困难,爸爸能袖手旁观吗?”
段语澈只能说:“不能。”
他不是抠段述民那点钱,他是不喜欢段述民对别人太好了。
只是别人可怜,他也没办法,反而看着觉得心酸。
当时舅奶奶带着那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表叔走了,后来再也没有来过,还以为他们家的困难已经解决了,没想到现在段述民又提了起来。
他知道段述民一提起这些亲戚,就有这样那样的困难要说,段语澈已经不厌其烦了。
果不其然,段述民叹了口气:“你舅奶奶生病了,是胰腺癌,送到临州市人民医院来治疗了。”
听到癌症,段语澈马上想起妈妈的病。
“没什么人去看她,她这个病,治疗也是活受罪,拖不了多久了。”段述民说,“你们今天考试是不是?下午考完晚上就没事了,我给马老师打个电话,下午你打车过来,看望一下她,她还记得你呢!”
段语澈乖乖点头,说好。
段述民摸摸他的头发:“好孩子。”
他的车昨天刚刚送去保养,过几天才能回来,所以这天早上,段语澈和曹烽是坐公交车去的。
两人运气好,刚上车就有了个空位坐下,只不过到了下一站,有个老人上车,曹烽主动站起来让了,他站在了段语澈面前。
段语澈给他讲几年前那个舅奶奶过来的事:“我爸有些亲戚经常喜欢登门造访,不过大多时候,都不会让他们住我们家里,而是在外面给他们订酒店,宁愿花钱也不往家里带。他往家里带呢,说明这家对他有恩,是好人。”
“他太心软了,就喜欢帮助人,当然我不是说这样不好,做好事当然好,能保佑长命百岁,不过我觉得,他早晚会栽在这上面的。”
段语澈喋喋不休地说着:“曹烽,你下午跟我一块儿去吧,考完试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做了,你成绩好,一请假准管用,我不想一个人打车去医院……”
他是有点怕应付不熟悉的人的,有个人陪着会好很多。
曹烽应了一声,看他难过的样子,猜测他是不是想起妈妈了,都是一样的病。
曹烽不知道用什么语言去安慰他,里的磁带机,然后插上耳机,递给他一个:“听歌吗?”
“磁带?”段语澈是坐着的,得仰着头看几乎被车顶压着头的曹烽,觉得有些好笑,“听什么,听英语吗?”
“不是,我买了歌曲磁带的。”
这年头谁还用磁带听歌?
曹烽继续道:“是钢琴曲,你听。”
段语澈接过耳机,是自己用淘汰的铁三角,他戴上,果然是钢琴曲:“咦,你还会听理查德克莱德曼?”
曹烽腼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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