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我是孕妇好吗腰围会多半寸有什么稀奇犯得着特意说出来吗”我极度不满地走到桌前坐下,把棋子扔回给他,“剪剪头发吧,比女-人还长。”
“不剪。”他发得干脆。
我们有十年没有见面了吧。他还是没什么变化,沉如磐石,冷若霜雪,俊俏依然,还是喜欢穿暗色的衣裳,一关灯就看不见的那种,还是爱坐在不易被人察觉的阴暗角落里,观察别人,拒绝被观察。
“无端端来这里做什么?”他微微皱着眉,思索着下一步要怎么走。
“来纽约办点事儿,现在办完了,得几天空闲,便顺道来啾啾你死了没有。”我盯着他面前的茶碗,浅棕色的水里飘出清清凉凉的薄荷味。口干舌燥的我,管不了那么多,端起来就往嘴里灌。
一股舒心的凉意从舌尖游走到全身,淡淡芳香混着丝丝甘甜直沁脑门,之前的困倦与躁意一扫而空。
一杯茶,足以解去一整个夏天的烦恼。
“这么随便喝我的茶,不怕被毒死么。”他放下棋子似是下了一个妙招,嘴角微有笑意。
我白了他一眼:“老友千里迢迢来探你,不说新沏一壶好茶招待,还咒我你这种鬼德性,到底是怎么平平安安活到现在的”
“五十步笑百步。”他冷哼,“鬼鬼祟祟一人前来,必是跟夫君吵架了吧。不对,是打架并且打输了吧”
“放屁”我怒目相向,“心里阴暗的人,看什么都是阴暗的。我们夫妻关系好的很。”
“那为何形单影只”
“谁告诉你结婚之后就要分分秒秒黏在一起的。”
“借口。”
“孕妇脾气很大的。砸了你的店可怎么办?”
我气死了啊,我怎么能跟别人说,敖炽跟九厥还有甲乙组成了观光团,跑去一个什么“纽约比基尼小姐选拔赛”的现场去了面对曼妙的比基尼妹子们,九厥这个死鬼老早就忘了自己的玉照还在通缉令里吧。不过他跟敖炽的臭德性我还能理解,连素来对敖炽他们一屑不顾的甲乙都同流合污了,我就真的无话可说了
至于眼前这个对我毫不客气的男人,我知道你们都不认识,因为从头到尾,这个阴暗的家伙根本就没有出过镜嘛。但是,他虽不在江湖,可江湖里处处有他的影子。你们不认识他,却一定认识他种出来的茶,那一杯由我扩散出去的,碧绿灵澈,先苦后甜的浮生。
瞧瞧你们这些家伙,从头到尾就只知关注我怎么折磨敖炽与不停的帮工,哪个妖怪长得帅,哪个妖怪给的金子多,甚至八卦我跟敖炽生出来的娃会是什么品种,却没有一个人问过我,这杯浮生茶的来历。简直太没有内涵了统统去长城面壁
既然今天我走进了这间无名小店,又跟这个男人坐到了一起,在等他下完这盘又臭又长的棋之前,我愿意讲一讲他的故事。
如果你们愿意听,就赶紧把花生瓜子冰镇汽水小板凳准备好,炎炎夏日,最适合摇着蒲扇听故事,或者讲故事。
2山庄
孤辰幼年是最大的愿望,是能有一直蝴蝶或者蜜蜂,停留在他家的花圃里,就像在外头随随便便就能看到的场面一样,风轻春暖,蝴蝶花间。
可惜,一只都没有。
家里的花圃,没有蝴蝶,没有蜜蜂,连一只蚂蚁都看不见。敏感而聪明的小东西们,没有胆量靠近一片轻易就能让自己送命的、剧毒的海洋。
牡丹茉莉,丁香月桂,松柏香樟,这世界上一切被人熟知的植物,从来不属于这个花圃。
孤辰家的花圃是另一个世界,分得很均匀的区域里,黯黑与幽蓝,暗紫与妖红,一边各为政,一边又要争奇斗艳。每一朵花,每一片叶,都在用旁人看不见的方式,互相侵略。花圃里的每一个成员,一路荆棘坎坷地将自己修炼到最好,只为让主人一眼相中,摘下来,撕成片,捣成泥,或者还有别的更残忍的方法,最后变成一种工具,用自己的万劫不复成全另一个人的死亡。这就是它们生存的方式。
阿爹说,这里的植物都叫植物,叫刀,杀人不见血的刀。
当孤辰长到能背出“床前明月光”的年级时,阿爹抓着他的小手,教他写的第一个字,就是“刀”。短短两笔,他却怎么也写不好,歪歪扭扭像蚯蚓。阿爹说,写不好这个字,就没有饴糖吃。
双生哥哥明昊就写得很好,所以他每天都只能看着哥哥获得的奖品流干口水。
一天,一月,一年,数载,大大小小的,好看的难看的“刀”字,铺满了小小的房间。
好几次,小孤辰顶着满脸的墨渍,恹恹地握着毛笔,问明昊:“哥哥,阿爹为啥老让我们写这个字,好烦。我们出去放风筝好不好”
明昊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端正地保持着他的姿势:“阿爹说写,就写。”
“那我自己出去玩,你不要告诉阿爹啊。”孤辰把笔一扔,小狗一样蹿出了书房。
他们的家,在通州边上的野地里,前有河水背有山,阡陌纵横的小路高草丛生,诸多岔口扰乱了方向,活生生一座天然的迷宫。据说以前这块地方不这样荒凉,还曾是前朝某个官宦大家的避暑山庄,亭台楼阁,夜夜笙歌。直到多年后一道诛灭九族的圣旨,一夜间斩断山庄内所有人的性命,也迅速抽走了这里的所有人气。恃宠而骄的优越永久断裂在灰白的围墙里,公子佳人的脚印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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