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崖顶,凛风凉亭。
两道人影显化,并肩联袂,立在崖前云端。
曦和手中托起大日洒下的光,素手轻弹,将这光织就一片走马观花的世界。太阴常仪骊山老母在她身边,牵起一缕云彩,在指间滑落。
“冰夷算是得了解脱。”
骊山老母轻声如泉:“二子皆丧,家破人亡,她又是个执拗的,想不开。”
曦和叹道:“她能将一口气坚持,从涿鹿劫延续至今,本也是个坚韧的。可惜...”
“总算是自己的选择。”
骊山老母道:“她当初为二子,能与女娲翻脸。既二子皆丧,便早存死志。伏羲亦不能开导她。只将她还有个孙女,延续着她一口气,现在算是落下了。”
这山巅,便是此前常昆与冰夷见最后一面之处。
此时,曦和与常仪来到这里。
先前在昆仑山,与伏羲、女娲他们叙了许多老话,曦和从女娲之言,打算在终局之前去见见常昆。
倒也不为其他——是怕万一过不去这个坎儿,怕连最后几句话都没机会说。
说来曦和自己也觉得有些奇妙。她自后天初演诞生,至叙命时,就有五个大道纪元。五个大道纪元啊,那是何其漫长的时光!
在那段漫长的时间里,她主宰了一切的光和热,向真宇、向混沌虚空,撒播着生命的火花。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好友两三个,三五七八千万年见一面;偶有巡天一回,也是百八十万年才有。平淡、平静,心灵从未有丝毫的摇曳。
在不知那恐怖根源之前,她一直以为,日子会永恒如此。
似她这般,执掌光热,身为先天道祖,大道之下最顶尖的一小撮之一,若非有这等要使大道回归亘古的劫数,她必是万劫不磨、与道同存,永恒自在。
而得知劫数,诸般计较,在昆仑之丘,舍了一切,镇压劫数。
待转劫重来,尚未觉宿慧,又折在劫数之中。此后无数次的转劫,在此过程中修复真灵,却也正好错开了涿鹿之劫,倒也算是有那么一点幸运的嫌疑。
最后两次转劫,是真机缘巧合——她自己很清楚,她最后两次转劫,皆落到常昆后院之中,并非伏羲他们的算计。
果然是有这一番因缘。
常昆的人生,她掺和了至少一半。
虽说共同生活的日子并不多,与她曾经漫长的生命相比,实在不值一提。而且生活在一起的时候,也以平淡居多。
但印象却十分深刻。
无论如何放不下。
侧脸看着身边的骊山老母,曦和又略有些恍悟。
她放不下,骊山老母,这位曾经的太**祖,不也是放不下吗?
神圣又如何?先天道祖又如何?又不真的是石头。
涿鹿时,大羿身死至今也已几个大道纪元,骊山老母不也仍记着大羿?每每去那东海之滨,忆起大羿射日时的英姿。
她们不比伏羲、女娲。伏羲、女娲心里装着的,永远是天地苍生,永远是人道光大,除此几无多余。
而她们,或许更希望有属于自己的一些独特的东西。
从昆仑出来,半道上遇到自东海回来的骊山老母,两个结伴,来到这里。
感受着冰夷那几乎已彻底湮灭的残留气息,皆自忍不住有一番感叹。
冰夷本可不必陨落。
虽然她身受重创,但再重也重不过应龙。再重,也重不过那些伏羲千辛万苦、偷偷摸摸找回来的旧日道友——祂们,好多都只剩下某些时间点上的一点念头,不也养回来了?
冰夷是心死了。
冰夷二子,洞庭君、钱塘君,早在涿鹿时,便彻底陨落在劫数之中。玄帝又成了那般模样,更注定要死在常昆手中。
冰夷的种种遭遇,自身的,家庭的,都令这个执拗的先天道君,难以释怀。
祂早心存死志。
伏羲以三娘尚在,勉强吊着冰夷一口气。却也未能说服她在昆仑养伤。便形容枯槁,在这里等常昆。
或许便是作一个交代。
不只是告诉常昆某些事,更多的,是见见他,深意是把三娘彻底交到常昆手中。
毕竟却没有说。或许冰夷最终还是看开了——如果劫数能过,自然都好,不必说。如果劫数过不去,那也不必说,反正都要归灭。
“你要去见见他?”
骊山老母这么说道。
曦和道:“我是想去见见他。”
道:“终不能在终局时见他,那时候大概连一句话都说不上。如果劫数过不去,我连最后的话,都没的说,那实在太遗憾。”
又道:“我毕竟不如伏羲他们,他们坚信能度尽劫波。而我却心存犹疑。”
骊山老母轻叹:“是啊。我们不如伏羲他们。叙命时,涿鹿时,何其险恶?至今我仍心有余悸。倒也未尝惧死,只是舍不得这后天精彩...左右是犹疑、不定,信心不多。”
两次劫数,历经者,似伏羲、女娲他们这样,仍坚定不移的,实在不多了。越是经历过,才越知道凶险。
越知道凶险,才越没有信心。
无疑,他们是作不得领袖的。如果连领袖都心存犹疑,那这劫也不必度了,躺平等死的好。
“你比我幸运。”骊山老母忽然道:“你还能见他,我却见不到了。”
曦和不禁道:“大羿毕竟是先天道君,没那么容易彻底陨落。大抵是而今须得瞒着祂,不能放开手脚找寻。只要度过此劫,必能找回大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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