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阿九家止一座四面漏风的茅屋,远远看见穷酸书生蹲在门前削竹片,拈着手指像个大小姐一样。
又见一个老妪抱着一大捆柴火往屋里走,脚步蹒跚,背脊佝偻。
刘岷说:“那穷酸就是董阿九,抱柴的是他老娘。”
说起董阿九,刘岷语气中隐隐不屑,他道:“大爷,您不知道,董阿九这穷酸不是个东西。家徒四壁,老母年迈,不想着好好做活儿赡养老母,成天翻他那烂竹简、琢磨结交世家学子,那是他区区一个平头百姓敢想的事么?”
他嗤声道:“您看他老母亲,一大把年纪,路都走不稳了,还要操持家业供养他,这是人干的事吗?我刘岷虽浪荡,可也知孝比天大。”
常昆略感诧异,这怂蛋浪荡子也不是没有优点啊。知道个孝字。
听他这么一说,难怪连毛孩子都鄙称董阿九,叫他穷酸破落户。读书没有错,结交高攀也没有错,但时代不行啊。
这是什么时代?门阀高第的时代!书这种东西,在这样的时代,那是普通人能读的吗?
不是说不能读,读书明智,也是好的。但普通人想靠着读书飞黄腾达,以为是科举时代吗?
没有好的出身,书读的再好都是个蛋。
根本没有门路,上升的渠道对百姓全方位关闭。
只读读书,增进智商还行。成天想着靠这得到赏识飞黄腾达,以至于老母亲都走不动路了还要靠她供养,那的确不是人干的事。
叫穷酸,还是褒扬他了。
当然,穷酸不穷酸,本来与常昆无关,常昆也管不着别人家的事,可谁让董阿九知道了不该知道事的呢。
董阿九看到人来,定睛发现前头的竟然是刘岷,顿时吓了一跳。
暗道:“这混蛋怎么跑我家来了?”
却脸上堆起笑,作揖道:“刘公子怎有闲暇到我家来?”
暗暗也在打量身材魁梧的常昆。
刘岷嘿嘿一笑,让出位来,对常昆拱了拱手,然后趾高气昂对董阿九道:“阿九啊,你有大麻烦了!”
董阿九脸一白,忙道:“不知哪里得罪了刘公子,董某寻思未曾有过呀。”
刘岷道:“你没有得罪我,却得罪了我刘岷的大爷。”
常昆开口:“你就是董阿九。”
董阿九这才回味过来,这个陌生的魁梧大汉,才是做主的。刘岷原来是个跟班的!
更是害怕了,忙作揖连连:“这位...先生,不知哪里得罪了你,董某讨饶,讨饶了。”
也是个没骨气的。
常昆道:“我来问你。董阿九,你去了涤垢泉与否?昨日是否从一个小孩处得知了涤垢泉的事?”
董阿九一怔,迎着常昆危险的目光,当即连连点头:“是,是,在下从铁蛋处得知涤垢泉。”
常昆点头:“知道了你去了。”
董阿九听了,愣了下:“这位先生,在下虽然怕痛怕累,却读过几本书,也是知道礼节的。先生恐怕是误会我。我...”
他看了眼刘岷,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也想着张家姐妹的事挑明。
常昆道:“只管说。”
董阿九打了个激灵,道:“张家几位姑娘国色天香,在下难免倾慕。可倾慕只敢藏在心中,若能听的与张家姑娘相关的一言半语,便也满足了。从不曾有过逾越之想。”
“我自铁蛋处得知涤垢泉,亦不敢有逾越,也不曾打听何处。只念想罢了。此人之常情也。先生因此来怪我,于理不通。”
听了董阿九半文半白的话,常昆乐了。
要说看人真切与否,常昆自觉有一套。他感官敏锐,能抓住人的神色里最细微的变化。因此九成断定,董阿九所言不虚。
他是的确没想过逾越,也没有去过涤垢泉偷窥。
看来这人穷酸是穷酸,诸多缺点,又不识时务,但也有优点。
譬如刘岷,浪荡子一个,也知道孝。董阿九一个穷酸,竟知道礼。
“我看你还算诚实。”常昆点点头:“今日便不把你怎样。但从现在起,你给大爷记着,张家那边我看着,再有半分逾越,我饶不了你。”
董阿九心中一松,道:“不敢,不敢。”
这会儿,他老母发现了屋外的事,急急忙忙出来,险些跌倒。常昆忙进一步,扶住了老人家。
老人家不管三七二十一,只是讨饶:“我儿若有得罪的地方,只打我老婆子罢!”
忒也是心酸。
连刘岷都觉得过意不去,道:“老太婆说什么呢,谁要打你了!”
常昆道:“老人家莫慌,只问几句话,阿九不曾得罪我。”
“不曾就好,不曾就好。”董阿九老娘低声喃喃。
常昆抱了抱拳:“老人家,你先进屋,我有话要跟阿九说。”
老婆婆踌躇着一步一回头,进屋去了。常昆则招招手,把董阿九唤到一边,骂道:“你真不是个东西。看看你老娘什么年纪了,还要供养你,书读到狗身上去了!”
孝之一字,实在是华夏民族的瑰宝。是维系良好秩序的基本单位。是道德里面的第一位。是老有所养的真意之所在。
孝顺的人,再怎么卑微,也有闪光点。而连孝顺都没有的人,再怎么成功,都是个乐色。
连带常昆对刘岷的感官,都好了许多。
想当初,他自己是子欲养而亲不待,老爹老娘去的太早,是没办法的事。极不待见不孝的人。是把自己代入进去了。
穿越后无亲无故,止一个刘伯陶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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