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冲却在此时醒了过来,醒来便连打了三个喷嚏,看一眼自己浑身湿淋淋的,顿时哭道:“叔公,有人欺负我!”
那黄黑相间的虎皮蛙便“孤寡!孤寡!”叫起来。
一头老牛慢悠悠从田埂上过,“哞”地一声。
背后林子里鸟雀杂啾着飞上高空。
草地上野草滚滚翻开,斑斓色彩一线掠过。
林中有虎豹咆哮之声,群狼之啸幽深可怖。
天地之间瞬间似乎只余兽音。
一片喧嚣之中,阿扣慢慢地道:“糟了,叔公生气了。”
忽然身后有人道:“叔公说,外人要见他就先过关吧。第一关是过峰林,她已经过了。第二关是一刻钟内,在这些木屋中找到叔公住的那一栋。”
说话的是阿吉,她从临近的一处木屋里探出头来,身子却在屋里,她拽了拽,似乎腿被抱住了,她只能翻个白眼,说完话砰地把门一关,随即屋里传来冯桓鬼哭狼嚎的声音。
铁慈听着,心想等回去后,要给纨绔叙功。
旁边的树杈上忽然挂下一条斑斓花蛇,花蛇脑袋下是一个小小的石碗,花蛇长长地吐出蛇信,片刻,滴答一声,一滴毒液滴入石碗之内。
阿扣看着石坑,道:“叔公说了,看在你救过阿冲的份上,可以不计较你挟持之罪,你现在放下阿冲,允许你带着人离开此处。如果你坚持要选择过关寻他,那么一旦超过一刻钟你还没找到他住在哪一栋,这石碗里的毒液,要么你喝,要么他喝。”
她指指慕容翊。
她又忍不住道:“走吧,你找不到的……”
铁慈却已经背着慕容翊,抓着阿冲,顺着梯田旁的坡道,一路走下去。
走到底下,才发现木屋极多,倒都是开着门,里头有人进出,大大方方让她看。
但木屋这么多,梯田地方极大,上下一趟便不止一刻钟,更不要说还要带着病人和人质,还要找人。
铁慈没有停留,阿扣的语音尚在风中飘荡,她已经人影一闪,不见人影。
下一刻钟她出现在梯田最底下的木屋旁。
底下传来阿冲的尖叫和大笑声:“哇,好快啊,像乘风一样,再来再来!”
阿扣和她肩膀上的老虎齐齐惊诧地瞪大眼。
“好快啊……”
少女托托眼镜,脸上却露出一丝忧色。
“可是,还是不可能找到啊,叔公会耍赖……”
她在石碗边坐下来,看着花蛇吐出的毒液,渐渐盛满石碗一半。
她看着看着,忧伤地捣了捣虎皮蛙,“老虎,你渴了吗?”
虎皮蛙看了她一眼,蹦到石碗边,埋头咕嘟嘟喝了大半,“孤寡”一声。
花蛇似乎被激怒了,在树杈上翻个身,冲青蛙劈头盖脸抽下来,阿扣急忙把老虎给抱走了。
花蛇吐了几口口水,似乎觉得这样太慢,嘶嘶几声,林子中顿时来了好几只带毒的,一起趴在石碗边吐的吐喷的喷,石碗装满的速度比刚才更快了。
阿扣眼巴巴地看着,叹了口气,抱着老虎不动了。
梯田最底下,铁慈已经闪过了好几间木屋,见到形形色色的人。
有编织的妇人,有种田的老农,有晒药的老太,有编辫子的大姑娘。
和这燕南之地所有村寨一样普通,做的事也没什么区别。
木屋里的人,睁大眼眸看着眼前,这个人背着扛着,探头探脑,却快得像一道光,眨眼之间,只剩残影。
铁慈眨眼间就到了梯田中段,看过了将近一百间木楼。
她在田埂上停了停,被她抓住的阿冲现在也不挣扎了,也不跑了,眨着眼睛问她:“怎么停下了啊,继续啊。”
铁慈咽了一口,笑道:“好玩吗?好玩你想法子叫你叔公帮我解毒好不?不然你告诉我他在哪里也行。”
“不行,我也不知道。”阿冲瞪她一眼,“既然要我做你人质,有本事你就强横到底啊。有本事你杀了我啊。”
铁慈笑了笑,温柔地道:“如果他真的死了,放心,我会杀了你的。”
阿冲本来气势汹汹,一抬头触及她眼神,猛地一缩头,不说话了。
孩子对于危险都有敏锐的直觉。
铁慈吸一口气,正要继续,忽然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脖子。
铁慈一怔,慕容翊醒了?
她偏头看他,却见他靠在她肩头,长长睫毛低垂,并没有睁开,指尖却温柔地搭在她脖子上。
他轻轻抚了抚她的脖子,手指往下,又温柔地抚了抚她的胸口。
铁慈因为接连瞬移,气血翻涌导致胸口堵着的那一口腥咸滚烫的血,便仿佛在这无力的一抚当中,被顺了气,润了喉,无声无息化去,重归入沸腾奔涌的经脉之中。
她偏头,闭了闭眼,轻轻吻了吻慕容翊微凉的手背。
这是昏迷中依旧能感应到她的一切的爱人啊。
当得她用尽一切力量去珍惜。
下一瞬她消失在原地。
一刻钟过完大半的时候,铁慈终于走遍了所有的木楼。
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甚至还有婴儿,无论哪个,看上去都和那晚浮光江上所见青衣人没有半点关系。
铁慈看完最后一个木楼时,站到梯田顶端,噗地喷出一口淤血。
一个老农牵着牛慢吞吞从她身边走过,笑问她:“时辰快要到了,你的汤里要加糖还是加盐?”
老农的下巴对着石碗点了点,那里已经快蓄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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