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运提举主管自西州至武陵一带的浮光江河道事务,先不论能力如何,最起码铁慈一路行船,并没有遇见码头盘查,无故设卡,行商抽税之类的水运陆运常见的敛财手段,萧雪崖剿匪时沿岸船舶所的卫兵也算配合,可见最起码不是个贪官。只是一直仅仅管着水上事务,怕是对地方事务不大熟悉。
至于西州卫所镇抚,看中的理由很简单,手中有兵。掌握兵权就能保一地安定政令推行。
铁慈并没有立即定下由谁暂代西州知州,而是让三人先留在了福船之上,她自己的船被烧了,也只能移到福船居住,萧雪崖命人给她安排了在他隔壁的舱房,却将慕容翊的舱房安排在底层角落里。
慕容翊才不会受他的冷待,他干脆留在烧坏的旧船上,在黑漆漆的甲板上幽怨地对着铁慈舱房吹箫。
铁慈就一边听着凄凄惨惨戚戚的箫声一边去了关押齐灵源的底舱,准备好好审问齐灵源,结果她刚刚下到底舱,忽然整艘船猛地一晃。
铁慈猝不及防,还以为风浪来了,奔上甲板一看,却见月明江清,哪来的风浪?
这风浪显然也惊动了萧雪崖,他奔上甲板拿着千里眼查看,铁慈惊诧地发现他居然还戴着那个古怪的大帽。
她想问萧雪崖,但随即脚下又是一晃,随即吱嘎一声,她一低头。
正看见脚下甲板,忽然裂开了一条缝隙。
民间福船常采用松杉,因南粤多产松杉,但松杉船板龙骨硬度稍欠,经不起撞击。而萧雪崖一向要么不做要做就做最好,他的福船战船都用的是极其珍贵坚硬如钢的铁力木,那硬度寻常刀剑都砍不开。
铁力木做船底、甲板,再以铁钉加固,这船的结实可以想象。
现在,却像纸一样,毫无声息地裂在铁慈眼前。
裂缝越来越大,从船头向船尾贯穿,就像虚空中有个透明的人,正用一把巨剑无声劈开了这艘足可承载千人的大船。
铁慈头皮一炸,先前万美阁满天飞猪在眼前一闪。
下一瞬船体分成两截,她向后倾倒,飞快地抓住了栏杆。
尖锐的哨声传来,舱房一分两半,还在舱房内睡觉的水军们坐在床上,不明白屋顶怎么忽然没了,而睡在隔壁的兄弟为什么忽然去了另一边,还有运气比较惨的,睡得好好的,床塌了,被夹在甲板缝隙间惨叫,直到听见哨声,这些久经训练的士兵脸上茫然的神情忽然一收,一个口令一个动作一跃而起,慌而不乱地冲了出来,在各级将领的指挥下纷纷抓住东西稳定身形,而四面的战船缓慢靠近,放出搭板让同袍赶紧换船。
铁慈却听见惨叫,低头一看底舱进水,而底舱还关押着齐灵源等人。
被关着的有当日参加晚宴的所有人,知州衙门的属官,西州下面几个县令,齐灵源的幕僚护卫等人,此刻那些人满面涨红,嘶声惨叫。
铁慈皱眉,心想水不过刚刚进舱,就在底舱也不过刚泡到脚脖子,何至于叫得如此撕心裂肺?
此刻船上人大多还没站稳,铁慈拔出渊铁匕首,准备自己先下水,把人给弄出来,总不能就这么让这些人给淹死,她还想问出齐灵源背后的人呢,区区一个西州知州,可没这本事弄出这许多的装备了火油的船。
结果她刚跃入水中,立即感觉自己成了被煮熟的虾!
水竟然是滚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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