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直起身子,目光在舞女群中梭巡。
舞女都一色飞天打扮,怀抱琵琶,丝带飘举,璎珞回旋,颇有仙气。
都肤白腰细,高挑纤美,面上半罩轻纱,额头点缀珍珠花胜,宝光迷离,看不清脸。
铁慈目光又落在脚下,某人扮美人再像,也是一双注定比寻常女子大的脚,是以当初当头牌,喜衣裳宽大,长长拖地,宁可替人免费擦地,也不露脚的。
此刻这些舞女却都赤足,足上饰金铃,舞动间清音泠泠,金光摇曳,兼之动作和队形变换极快,一时却也看不清楚。
她这样紧紧盯着下方歌舞,倒让原本不在意的众人起了好奇之心,都转头纷纷看去,什么样的舞姿,能这样吸引皇太女。
瞧着确实甚美,但也不至于让见惯富贵的太女如此吧?
铁慈看了一会,没看出什么究竟,心中自嘲一笑,觉得自己是着相了。
皇宫若是给他也轻易潜进来,太女九卫就该好好清查了。
顿时这歌舞也没什么看头了,她转过眼。
却在此时忽听鼓声一响。
声音沉雄,振于大殿之内。
她下意识回首。
便看见一条红衣修长人影,忽然从鼓下翻出,半空中衣袂翩跹,衣袖鼓荡满风。
那人一跃极高,几乎到了大殿半空,众人仰首,在飞龙舞凤的藻井之下,五色辉煌的宫灯之中,见那人身形修长劲健,一双飞跃拉直的长腿夺人眼目,而双臂舒展,袍袖飞舞潇潇举举,恍惚有仙人姿。
一时间众人都以为是歌舞高潮,齐齐喝彩。
铁慈忘记了发声。
不仅是她,丹霜赤雪也呆住了。
那不是辽东那位吗?
这也可以?
铁慈一瞬间脊背一紧,又在下一瞬落回椅背。
唇边一抹淡淡笑意。
他还是来了。
果然便是刀山火海,箭雨雷丛,热闹事儿这家伙就一定会来。
她端起一杯酒,微微眯起眼睛欣赏。
还没见过慕容翊跳舞呢。
就还……怪好看的。
时人好富丽fēng_liú,男子起舞也是常事,尤其男子作舞,其劲健优美之处别有风味,和柔曼婉转的女子搭配,更有可看之处。只是舞伎之流,地位低下,男子若非生计所迫或者家族获罪,很少会去做舞伎罢了。
是以众人都停杯,仔细观看。
都觉得这位男子舞伎,其身形之美,动作之刚健优美自如潇洒,比自己往日所见更要强上许多。虽然脸上罩半边面罩,但露出的雪白下颌,光润额头,和一双流光飞转的眸子,于起落回旋之间惊鸿一瞥,恍惚觅得一鳞半爪,便已在心中模糊感受到十足的美丽韵态。更不要说其人颀长如玉树,皎洁似明月,乌发墨染,指尖修长,飞舞腾跃间的姿态让人想起云岚之上有玉树,玉树之梢笼浅雾,风过树身摇曳,美玉叶片琳琅作响,而青天湛蓝过弯月,嵌在树尖。
而他起落之处,踏鼓声作响,节奏琅然,隐然竟是一首乐曲。
一时众人喝彩不绝,一些有龙阳之好者,不禁目光熠熠,盘算着等席散了,问问这是哪家班子的舞伎,或许可以亲近一二。
虽然看起来这位舞者身手不错,但想来凭自己的身份地位,不难让人就范?
容溥看一眼鼓上人,再看一眼那几位目光灼灼的断袖,低头笑一声,给自己斟酒。
戚元思坐在他旁边,一边吃菜盯着鼓上人看,有点纳闷地道:“这位怎么瞧着有点眼熟的?”
杨一休坐在他的隔壁,跃鲤书院的好朋友们都坐在一起,闻言笑了一声,道:“元思啊,你真是记吃不记打,这位不是前几天刚把你给挂在旗杆上吗?”
戚元思险些咬了舌头,“什么?”
田武也瞪大了铜铃眼,喜道:“什么?是容蔚吗?他跳舞真美,没想到他竟然亲自来为殿下献舞,殿下一定很欢喜……哎呀你戳我干嘛?”
杨一休从他腿上夹走羊腿,面无表情地道:“抱歉,肉掉了。”
倒是容溥笑了笑,道:“无妨,我不介意的。”
杨一休有点佩服地看着他,心想容监院心志强大啊。今日他的献礼,心意十足,满朝称赞,也必定极得太女之心。
可是架不住还有一个骚气冲天的慕容翊啊!
堂堂辽东世子,竟然混入舞姬队伍,亲执贱役,为殿下当堂献舞。
这叫什么?彩衣娱亲?
试问在场,太女追求者有之,太女暗中恋慕者有之,太女崇拜者有之,谁能做到?
杨一休扪心自问,他做不到,他想都想不到。
容溥更不可能做到。
所以,此刻,他又又又输了。
便是那联诗献礼用尽心力,让容溥足足跑了七日,跑遍全城七日,以三寸不烂之日说了七日,才邀得那许多名士联诗,这样盛大的心意,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在一场舞面前,输了。
因为慕容翊这个疯子,心里没有规矩体统尊严,他的一切就是太女,他能用一切方式来向太女证明,他可以为她做到一切。
而囿于礼教尊严及自幼浸淫的各种有形无形规则之中的人们,永远也跨不过他能跨过的那些天堑与鸿沟。
杨一休有点同情地看着容溥。
容溥却不在意模样,端一杯酒,往后一靠,当真欣赏起歌舞来。
一边欣赏一边和杨一休道:“瞧着吧,这没完,他必然还要有戏的。”
戚元思忍不住道:“我瞧着怪里怪气的,不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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