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五色原上方走来的辽东王,神情平静地看着地上的铁慈,道:“你身上的毒,你想要的王位,你为之努力的一切,可以不必功亏一篑,只要拿这个注定要和你决裂的女子来换。”
慕容翊沉默。
“之前你自请解除婚约,我应了你。又给你说了门亲,是汝州金甲营都督之嫡长女,金甲营在汝州是什么地位,黄家在辽东是什么实力,你也清楚。”
慕容翊仰头看他,微露诧色,似乎也没想到父王竟然还给他说了门好亲。
“什么不忿不公,什么杀兄出气,你做那莽直之态,妄想本王相信,本王便也可信了。毕竟儿子虽多,枭雄却难得。”定安王淡淡道,“但是想做枭雄,就莫学那儿女情长。否则也不配。想想你过往的近二十年,想想你的忍辱负重,想想你这一路,想清楚了,给我你的答案。”
慕容翊依旧沉默,过了一会,他弯下身。
铁慈似乎还没完全晕去,眼睛半阖半睁。
眼前光影朦胧,如隔动荡水波,人的声音也仿佛隔着重重水幕传来,隐约听得“注定决裂”、“说了门亲”“拿她来换”等等字眼。
感觉到他的靠近,她勉力想睁眼,想看清楚他此刻的神情。
慕容翊却伸出手,将她的眼皮给抚上了。
铁慈没有再试图睁眼。
不想她看,那就不看吧。
她心中自嘲地笑一声。
别人不知道,她曾陪他一路走来,他的兄长如何待他,他又是如何解决掉那些兄长,历历在目。
他一路挣扎至今,要的是什么,她可能比他自己更清楚。
当日孚山之中,他说“除了一件事,所有事我都可以为你牺牲。”
那件事当时她没问,如今却不需要再问了。
哪怕性命重于一切,她也无权让一个从泥泞中挣扎出来的人,为了她放弃全部的梦想和希望。
多容易啊,只要放弃了她,王位、尊荣、实力雄厚的姻亲,都有了。
没什么好怨尤的,她亦是那样的人。
从黑暗中执刀前行,每一步刀尖都凝血,有她自己的血,也有别人的血,不杀戮无以出桎梏,不放弃无以向天地。
劈裂罅隙见长空,在此之前,先挥刀。
慕容翊半跪在她身前,看着她平静的脸,她的睫毛在微微翕动,他知道她没有晕去。
他为她拂了拂鬓边的发,手指轻柔地从她鬓角扫了出去,略微一停。
柔声道:“对不住。”
然后他起身,抓起她脚踝,把她就这么拖了过去。
身躯在不平的地面上被一路拖行,伤口微微震裂,地面上长长蜿蜒出一道鲜红。
定安王目光微闪。
他了解这个心性狠辣的儿子,觉得他能够做到放弃,但是当他真的放弃,且做到如此绝情,他亦觉得微微心凉。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到了自己。
如果说诸子欺侮,是小十八奋起杀戮的诱因。
那他的冷漠无视,便是多年置他于这般境地的真正始作俑者。
若有一日他也这般沦落于他脚下,他会怎样对待自己呢?
就……还挺期待的。
慕容翊一脸平静地一路把铁慈拖过去,扔到了定安王脚下。
立即便有人过去,把刀架在了铁慈的脖子上。
还有人冲上去搜索,掰开铁慈的手,只看见一抹灰黑色粉末落在指掌之下,也没在意。
崔轼一直站得远远,遥遥看着,显出不信任所有人的模样。
定安王对他道:“皇太女有天赋之能,转瞬来去,此刻便是重伤,难说不能挣脱桎梏,还有劳先生来看一下,给她下个禁制。”
崔轼犹豫了一下,他听毒狂提过这些上位者,过河拆桥言而无信翻脸无情是常态,他虽然立了大功,但也怕引起这些人的忌惮,打定主意不想靠近,这样别人也会忌惮他随时施毒。
定安王不以为杵,只沉声道:“皇太女若逃逸,第一个要开刀的,可未必是本王。”
崔轼这才走了过来,一边走,身周便放出五色流烟,众人都露出厌弃之色,纷纷捂住口鼻。
崔轼沉默,他在毒狂身边时日不久,其实没学到多少,论起用毒,更谈不上手段,真正的毒狂,挥手谈笑间毒人于无形,像这样的出手,都不必走过去,但他就只能靠这样色彩鲜明的毒烟,来给自己虚张声势。
慕容翊站在一边,面无表情看着。
众人凝视着人事不省的铁慈,一边惊叹于皇太女的年轻,一边为慕容翊的冷酷而心惊。
几位王子尤其忌惮地盯着他。
他抬抬手,立即有人警惕地对他拔刀,拿刀指着他,“你干什么!”
拔刀的是七王子,这次定安王带了好几个儿子来观摩战场,老七等人听说了慕容翊的丰功伟绩,现在对他比对定安王还忌惮。
慕容翊随手搔了搔头,道:“不怎么,大概是你的虱子过给我了。”
七王子涨红了脸,要骂,被定安王眼神一扫,咬牙低头。
慕容翊淡淡道:“马上我就要是王世子了,记得给我赔罪。”
九王子阴沉着脸走过来,他出身不错,在大王面前比较有面子,看慕容翊此刻还如此嚣张,又想起方才父王的许诺,再忍不住内心愤懑,伸脚猛地一踢慕容翊膝弯,喝道:“什么王世子不王世子,一个罪人,还不跪下请求父王原谅!”
噗通一声,慕容翊应声跪下。
定安王没想到这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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