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一苇往后坐了坐,一眼扫过,在青青的烟气中眯了眯眼。
不好搞啊。
要么弄死算了。
黄明隔着烟气,也看不清这位朝中褒贬不一的指挥使的脸,他对身后一个少年招了招手,道:“崔轼,你上来,见过指挥使。”
……
“丹野呢?”
面对这个问题,鹰主沉默了一会。
随即他道:“死了。”
铁慈:“???”
众学生们震惊地面面相觑。
“怎么死的?”
“大王子把王后吊在城门上放血,本就是为了诱捕他。”鹰主声音平平地道,“他千里驱驰赶回王城城下,一眼看见的就是被做成人壶的妹妹,和挂在城门上已经快要流尽鲜血的王后,他拼死上了城墙,救下王后的同时也被万箭射死,是王军拼命才给他们收了尸。他和王后的尸首,我们秘密葬在王城郊外的野林子里。”
他说完,四周陷入了沉默。
忽然远处有人喊道:“下雪了!”
铁慈一抬头,就看见绵密的雪花旋转飘落,一时间天地濛濛。
她没想过沙漠里可以看见雪,就如她没想过身边的好友会忽然消失不见。
她伸出指尖,触及彻骨冰凉。
那个快乐的小王子,在千里回奔之后,低头看见城墙下跪着的人壶妹妹,抬头看见城墙上一身苍白濒死的母亲,他那一刻的心情,是否也如雪冰凉。
他的快乐明朗和微微甜,是否从此也被这冷酷的天风卷去,散在翰里罕漠中了无踪迹。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为这难得的沙漠雪惊叹,杨一休端着下巴出神,半晌喃喃道:“他走的时候匆忙,我还叫他以后回来记得给我带烤牛肉干,他明明答应我的……”
田武忽然呜呜哭了起来,偌大的个子擦着眼泪,“呜呜呜他在舍间的时候经常踹我,却会帮我打水抢菜,以后再没人帮我打水抢菜了……”
鹰主沉默地坐在地上,碎雪渐渐覆盖了他的衣襟,远处围着尸首连绵起伏吟唱的西戎人们发出欢呼,因为沙漠里的雪意喻纯洁,象征着往生者更为光明幸福的来生。
人类的悲欢从来都不相通。
欢呼啜泣和风雪声中,铁慈忽然道:“想回去吗?”
鹰主转头看她。
“看在你们帮他收尸的份上,我愿意接受你先前的提议,甚至可以给你一个更好的建议。”铁慈一指大漠深处,缓缓道,“不要想着向内寻求地盘,西戎永远不可踏入大乾土地一分一毫。甚至翰里罕漠,在数百年前也是我们大乾的。但我可以助你走出大漠,解决掉所有拦路的人,把你们失去的都拿回来。如果我们失败了,我葬身大漠也毫无怨尤;如果我们最终得偿所愿,那么我要你承诺,西戎永不侵犯大乾,永为大乾友邦。并在辽东有任何不臣行为时,无条件帮助大乾拦住它。”
前方不远处,飞羽缓缓回首,看着铁慈。
铁慈没注意到,她正看着鹰主。
鹰主沉默了一会,拔出刀。
铁慈:“?”
这么沉重的气氛,这么合理的要求,你都丧家之犬了居然不答应?
不答应就不答应,犯得着刀兵相向吗?
鹰主望着她,眼底似有笑意一闪,伴随寒光一闪,指尖一滴鲜血绽开。
他把滴血的指尖递向铁慈,示意她照做。
铁慈恍然大悟,也拔刀刺血,两只流血的手指紧紧按在一起。
四面的西戎兵忽然纷纷转头,眼神讶异。
鹰主回头,用眼神将他们逼退。
铁慈低头看着流血的手指紧贴,彼此鲜血交融,心中有点奇怪的感受。
这歃血为盟的方式,好像奇特了一些……
不过西戎多民族,各族规矩实在多如牛毛,本地人也搞不清,更不要说她。
这贴的时间好像久了些……
血都快干了……
飞羽忽然走过来,拉过她的手指,往嘴里一吮。
吮就吮了,皇太女也不是个扭捏的人,问题是他一边吮一边对鹰主看。
铁慈非常不对劲地又想到小狗抬腿撒尿圈地盘。
至于嘛,贴个手指歃血为盟他也要来这一遭。
更奇怪的是,飞羽如此上纲上线地昭告挑衅,鹰主抬头看他的眼神竟也充满恶意和杀机。
铁慈瞧着颇有些莫名其妙,简直要怀疑方才自己并不是歃血为盟而是在和鹰主山盟海誓。
她拉出自己手指,白了飞羽一眼,又对鹰主点点头,道:“我是叶辞。合作愉快。”
鹰主凝视着她,眼看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眼神又阴鸷了些,却并不表露出来,只淡淡点点头。
铁慈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她心中原本疑惑难解,总在寻找验证,但此刻那种疑惑更浓了。
这人的性格,可半点也不像丹野……
她忽然想起之前和尘吞天相斗时看见的高飞又落地的黑影。
便问鹰主:“既称鹰主,敢问阁下的鹰呢?”
“我没有鹰。”
铁慈这一瞬仿佛听见一声委屈的咕咕之声,转目四望却没有发现什么。
“鹰主为何没有鹰?”
鹰主冷冷道:“那豹主你的豹呢?”
铁慈被噎得消化不良,半晌道:“既然已经是盟友,那么姓名总该赐告?”
“默特塔那。”
“你是默特族?那你知道默特呼兰的下落吗?”
默特呼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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