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杀人没问题,下手慢慢折磨人却不是谁都能干的,断骨就是她的极限。
她的手指动了动又动了动,终究没法下手。
她盘膝坐在那里,心想,师父说过,上位者不可心慈手软。但是真的是这样吗?帝王不是酷吏,帝王嗜血,真的能做到心怀天下,泽被万民吗?
飞羽起了身,用那人头上的白布擦自己的手指,还特地在上风处站了一会儿,铁慈一开始不明白他在干什么,等他走过来,她灵敏的鼻子嗅见那淡淡的血腥气的时候,才知道飞羽那是要散味儿。
飞羽走过来,将手中染血的布抛开,没急着说什么,反而是嗅了嗅自己的手,冲她笑道:“我想你应该不喜欢这味儿。”
铁慈还没说话,飞羽已经半蹲下来,双手扶着她的膝,凝视着她的眼睛,轻声道:“你背离我,我便一直追着你的背影,直到追到为止。”
铁慈有一瞬间的怔忪,随即明白他是在回答先前被赤雪打断的问话。
若你我之间有一日因为三观不同,或者立场不同,不得不背离,那么,我会选择一直追逐下去。
直到我越过你,拦住你,或者你回头。
铁慈迎上他的目光,就像那些师父说过的文艺小说里说的,他的眼睛里有星辰大海。
星辰在高天闪耀,大海在眼前起伏。每道光每起波浪都折射着她的影子,闪烁迭荡不休。
她想起方才他审问完俘虏转首里目光冷酷,再转向她时便无尽温柔。
这让她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每个人生成独立的个体都有自身环境和后天导致的原因,她又何德何能,要一个人为了她改变自己,不断去追逐她的背影呢?
飞羽却好像感觉到了她的心绪,安慰地摸摸她的发,起身看着铁慈这边的俘虏,道:“他都说了,你闭紧了嘴有什么用?”
那人冷笑一声,睁开眼,叽里咕噜说了一串话,听起来心平气和的,铁慈却听出来是骂人。骂飞羽不男不女,是断了根的妖人。
作为皇储,周边国家文字和语言她都是要涉猎的。
飞羽静静听着,伸手轻轻把铁慈的脑袋拨到一边,另一只手向那俘虏递过去。
铁慈听见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呼。
她注视着地面杂草,心想飞羽这是听懂西戎话了呢还是没听懂?
学一门异族语言并不容易,非皇族豪门不会去涉及这些。
飞羽轻声道:“你们西戎人不怕死是吧?但是你们讲究全尸入葬,不受污秽不是吗?你说,我把你的脑袋扔进狄一苇大营的茅坑怎么样?”
那人变色。
飞羽又道:“钻了一座山,挖了一条道,你以为我就猜不出你们想干什么?”
那人又变色。
飞羽凝视着他,忽然笑了笑,伸手一拨。
咔嚓一声,那大好头颅便掉了下来。
飞羽随意一踢,道:“谁还真稀罕你的供词。”
铁慈一看便知道他已经从他那个俘虏那里得到了供词,来这边不过是察言观色验证一下,根本不需要这位的供词来互相对应。
就对自己的审讯本领还挺自信的。
有那么一瞬间,铁慈想到了辽东密探机构绣衣使。
这个机构也在大乾朝廷重点关注名单上,因为前不久她在东明时,就曾得到消息,说有人试图刺杀她,被盛都郊县的替身蒙混过去后,父皇将替身又召回了宫内,然后宫内还出现了刺客,怀疑还是针对皇太女的。
夏侯淳派人去查,得回来的消息是怀疑是辽东绣衣使。但不能确定。
铁慈就纳闷了,她和辽东绣衣使无冤无仇,何以如此不死不休?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太女九卫还特地派人去辽东简单查了查,绣衣使使主还在辽东,最近很受定安王器重。
要么飞羽是辽东绣衣使出身?据传绣衣使有一组成员,不计出身,专寻能人异士,以飞羽的能力,倒也够格。
绣衣使名声不大好,而且密探机构要求保密,如果飞羽是这种出身,那么他对自己讳莫如深,倒也说得通。
但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
铁慈看了飞羽一眼,心想夏侯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追上自己。
现在自己身边没人,想查什么也查不了。
飞羽道:“这批西戎人是一支西戎军队中的前锋队,专管探路事务。他们在对面,”他指了指山的那面,“找到了一处窄路,可以穿山,但是非常狭窄,地形很差,行军中很容易出事。因此他们前锋小队便轮换着开路,将道路拓宽,好尽快过大军。”
铁慈心中已有猜测,并不意外。毕竟西戎人如果不是发现了重要通道,没必要再来这个已经被屠村的小村。而且也没必要屠村,毕竟屠村太伤天害理,还容易引来麻烦。
这孚山山体疏松,极易滑坡,年深日久,内部出现裂缝也是正常的。
如果拓宽出道路,西戎军队秘密穿山,进入大乾国境,狄一苇的大营猝不及防,非得吃大亏不可。
“这是已经拓好了吗?”
“还没有,因为中间过一道山梁,狭窄湿滑,极易出事,所以这些探路小队始终都在寻找可以替代的其余道路。”
铁慈想之前那老少二人听见的上头的动静,可能就是一批批探路的西戎军队的动静。
难怪那孩子说爷叔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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