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言从陆游的小筑出来时,已过戌时。七斤跟府上的马夫哈欠连连,见到李伯言走过来,互相推搡了两下,强打起精神来,道:“少爷,回府?”
“恩,回吧。”今夜过来,主要还是出于对放翁的崇拜,这位忧心忡忡,爱国忧民的老人,终身都是在徘徊踌躇,抑郁不得志,临老还因为韩侂胄北伐,以为王师北定有望了,甘愿为其写下《南园记》。
戌时一过,即便是月波湖畔,都没人人影,小车驶过灯火阑珊的月波楼,忽然从巷子里穿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伯言见到几十人匆匆掠过,也不似酒楼之中的食客,样子倒像是地痞流氓,便道:“七斤,调头。”
“少爷,有什么事儿?”
李伯言总觉得这伙人有些不对劲,便道:“去白楼那儿瞧瞧。”
李七斤有些提心吊胆,毕竟刚刚那伙儿是从他眼皮子底下过去的,如果真的是冲着白楼去的,这个时候,他们过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少爷,这么晚了,明儿再去看吧。”
“现在就过去!”
李七斤拗不过自家少爷,便让马夫往白楼的方向驶去,心里头直说,那群天杀的,可千万别是找他们麻烦来的。
夜深之后,月波湖静得可怕。马车过了一半,被巡夜的兵丁唤住。
“哟,这不是李家公子,这么晚了,还在城里边瞎晃悠呢。”
大宋夜市繁盛之后,便没了宵禁,但是兵丁巡逻依旧,遇到形迹可疑之人,难免上去盘问盘问。
“两位差爷是永州营的?”李伯言撩开帘子,问道。
“不错,李家公子有何吩咐?”
李伯言掏出一串钱来,道:“两位差爷巡逻辛苦,拿去买酒喝,不过可否劳烦传个信儿?”
两人得了钱,立马嘴角咧开来,笑道:“公子客气,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
“麻烦……”李伯言俯身,悄悄耳语道。
不一会儿,两个兵丁便匆匆离去。
“你们俩,在这儿守好了,我去去就来。”李伯言下了马车,靠着湖边的小道,摸黑离去。
“唉,少爷,少爷……”李七斤低声呼唤道。
这要是出了事,他如何像老爷交代。
李伯言蹑手蹑脚地躲在杨柳岸的一棵大树边上。从他这个位置,恰好能看到黑幕罩着的白楼。
那群人果然是冲着白楼来的,并没有用太亮的烛灯,而是用火折子,在外边零星分布站哨。之前担心何余庆作祟,李伯言特地请陈家老夫人,动用永州营的几个兵丁,再次看护,后来时间一久,见到没什么风吹草动,兵丁自然就没再过来,今夜让李伯言撞了个正着,要不然还真以为何家没什么动作呢。
正当李伯言愣神之时,忽然听见一声刀剑交鸣之声。
白楼之内,传来打斗的声音,顿时让他警觉起来。
“难不成还有永州营的将士?不可能啊。”
李伯言只能在心里暗自祈祷,这群挨千刀的,可别把白楼拆得太难看。
“何余庆,你这个王八蛋!等着,老子非要剥了你的皮!”李伯言心里默默念道。
或许是楼上动静太大,在外边把守的几个人觉着情势不对,纷纷跑进了白楼。李伯言朝四周张望着,呢喃道:“怎么还不过来!再打下去,他这白楼真的得被拆个七零八落了。”
过了许久,当一条火龙飞快地掠过来,李伯言才大舒一口气,赶紧从树干后边跑出来。
“李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秦武人,别废话。给老子把里头的人都揪出来!轻着点,要是打坏了里头的物件,赔……不用赔……”
李伯言见到这永州营兵丁们的目光,把话咽回到肚子里边。
秦武人手一挥,道:“把白楼给包了!何方宵小,敢在城内造次!”
月波楼上,一直盯着此处动静的何余庆,见到火龙包围住了那幢白楼,眉头一皱,道:“永州营,该死!不是都打点好了,怎么还把官差给招惹来了!”
“不可能啊,永州营的韩副将是我们的人,早就已经通过气了。怎么可能过来这么多兵丁!”
何余庆怒道:“现在已经来了!你问我,我问谁去!你最好祈祷那群渣滓不要供出你来,不然……哼!”
白楼之中原本短兵交接的声音,变得更加响了!
“官兵来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啪叽!
玻璃碎裂的声音,让在下边的李伯言一阵肉痛,老子的玻璃啊!
秦武人见到跟得了失心疯似的李伯言,心头不知道为何,顿时舒畅起来,这位小财神爷,先是替陈百川挡了一刀,然后又租了白楼,简直可以说是陈家的福星,然而每当见到李伯言那贱兮兮的笑容时,总觉得是这个小财神爷捞着什么天大的便宜。现在看到李伯言气急跳脚的样子,秦武人才心情舒畅,这才是小孩的样子嘛。
“李公子,白楼里可雇了护卫?为何我们来的时候,便听到有打斗之声?”
李伯言一愣,道:“不是你们永州营或者是陈家的护卫吗?”
秦武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摇头暗道,你多大脸啊,让我们永州营的人给你看门。
“不管了,等人出来,一问便知。”李伯言现在最希望的,就是给这群混蛋一人一个耳光,将自己的心血都糟蹋了!
白楼之中明灯亮起。秦武人手下的人灭了火把,在白楼之中逐层搜查,李伯言也跟着进去,想看看损失有多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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