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那些东西,都是孙老夫人让下人买了,以窦斯言的名义送上门,再分给两个孩子。
倒是晋国,那些年里因为被孙老夫人拦阻,在姐弟两个的心目中,这位生身之母既从来不去看望他们,也没有给他们送过任何东西。
孙老夫人这么做倒也不是为了离间母子之情,而是认为没必要让孙儿孙女陪儿媳妇悲伤难过。是以她不希望孙儿孙女感谢、关心儿媳妇,那样意味着晋国的痛苦,也将成为窦柔玫与窦柔驰的痛苦。
在祖母这样的教导下长大,姐弟两个即使在长大之后明白了真相,知道孙老夫人的偏颇,然而在他们的立场上,又怎么忍心责怪真心实意疼爱他们的祖母?
所以晋国要杀孙老夫人与窦斯言时,第一个拦住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她亲生的一对儿女——很多年之后,她还记得,她尚且不及为与儿女团聚欣喜,两个孩子已经“扑通”一声跪下,抱着腿、流着泪,求她放过他们的祖母与父亲。
可是当年他们的生身之母受委屈时,他们是否想到这样去求他们的祖母与父亲呢?
当然,他们那时候还小,又因为孙老夫人的缘故,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也想不到他们的生身之母,彼时有多么艰难。
然而晋国可以理解,却没法不受伤。
之后出生的简夷犹,由于晋国与简离旷的疏远,这个孩子也被简离旷亲自带在身边教导,一日比一日更亲近父亲,也一日比一日更疏远母亲。
排行第四的简虚白,根本就不是她的亲生骨肉——甚至在最初的几年里,她经常会担心,有一天简虚白知道了真相,真的会因为多年的抚养之恩、相处之情,对自己手下留情吗?
想当年她对仪水什么恩情都没有,仪水那样尽心尽力的帮助了她,可她是怎么回报仪水的?
仪水的孩子,又凭什么给她一线生机?
一位又一位美姿仪的男子进入她的府邸,然而那些妖娆妩媚的笙歌却在她眼里日渐索然无味。
有一天她照常进宫探望裘氏时,裘氏端详着她憔悴的神情,挥退左右,小声提议:“如果觉得简离旷不好,再换个喜欢的驸马也没有什么。”
“换不换都无所谓,横竖我也不缺人伺候。”晋国这样随口答,却突兀的想到了裴则。
裴则生性腼腆,他平生做的最出格的一件事情,就是在晋国与窦斯言和离之后,上表请求尚主。
但无论婚前还是婚后,他从来没有向晋国吐露过丝毫甜言蜜语。
不过他坠马身亡之后,裴则的兄嫂,一度闯入长公主府邸,直言了他对晋国的心意,怒斥晋国的凉薄——那时候晋国表现得没放在心上,她当时也确实没放在心上。
彼时她以为凭借自己帝姊的身份,爱慕自己的人多了去了,死了个裴则,不是马上又有简离旷为了自己不惜将发妻抛弃吗?
所以裴则死了,即使知道这人也许对她是真心的……那又怎么样?
她一点也不觉得可惜,更不要讲愧疚。
但那天从宫里回府后,晋国忽然想去裴则住过的屋子里看看。
裴则跟她成亲之后,按照规矩是住正屋的。
不过因为晋国不喜欢他,基本上没跟他圆房过几次……而不想看到他的时候,都是赶他去其他地方住。裴则所以在长公主府里择了个偏僻的角落,作为自己的居所。
那时候晋国知道了还暗自嘲笑他不上台面,可在落满灰尘的屋子里,找到厚厚一叠自己的画像、看着那些墨色已褪却依旧饱含情绪的笔触时,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初次新婚的时候。
那本是她最不愿意回想的过往,因为窦斯言对尚主的极度不满,又因为彼时窦晚还在,他不敢明着折腾晋国,只能用冷若冰霜,来表现对她的厌恶。
而彼时还是温驯单纯的晋国,根本不知道丈夫心中对自己的迁怒与憎恨,她像每个希望夫妻和睦恩爱到老的妻子一样,小心翼翼的、努力的试图讨好他。
一来,当时裘氏景况不好,她知道自己往后想过的好,想不受申屠贵妃以及贞媛夫人她们的欺侮,只能依靠夫家;二来,她也希望,能够让窦家成为她同母弟弟显嘉帝的支持者。
她放下了公主的架子,满怀着憧憬与期待,那样用尽心思的想做个贤妻。
然而换来的只是公公窦晚的不住称赞,婆婆孙氏的不冷不热,以及窦斯言眼中越来越深刻的嘲讽与厌烦。
后来窦晚去世,她的噩梦开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她不再是那个温柔到带着怯懦,甚至不敢跟人大声说话的帝女,而是满心怨毒与发泄,甚至恩将仇报到将堂妹逼上死路之后,还要把堂妹唯一的孩子扣在手里,以要挟孩子的外祖母与亲爹?
也许是窦斯言一次次的折辱?也许是申屠无尘无数次的挑衅?
又或者,是孙老夫人不容她抚养任何一个孩子的冷酷?
然而这些,又与仪水、与裴则,有什么关系?
无论窦斯言还是申屠无尘,以及长女次子哭着喊着希望她手下留情的孙老夫人,都已在显嘉元年之前就被送去黄泉了。
可她却一直未能从那份黑暗里走出来——所以原本对她有恩的仪水与裴则,反倒成了她持续发泄的目标。
直到多年后,内心难以填补的空虚阵阵袭来,她才惊觉,那些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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