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少歌眉头一皱,眼中流露出复杂之色,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那么刘家是怎么回答你的?”
“他们说不愿意重蹈覆辙,未知二公子以为如何?”简虚白平静的看向他。
——沈刘两家当年确实是被大睿开国的太祖皇帝所迫,不得不解散部属,宣布三代守墓,换取与太祖皇帝之间的彼此妥协。
但实际上,那时候的太祖皇帝是没有能力对付沈刘联手的。
之所以最后胜利的是太祖皇帝,皆因为,沈刘两家在驱除胡虏后,自己先掐上了。
大睿的太祖皇帝,恰好做了次渔翁。
这段往事知道的人不多,但苏少歌作为扶风堂嫡子,自然不在其内。
此刻他合眼深思片刻,张目道:“沈刘相争,太祖得利;宋苏互斗,先帝觑机。这样两败俱伤的事情,确实不该再次上演!”
说到此处,他却冷笑了一声,“不过,这岂是我们这几家看不到彼此勾心斗角的弊端?然而如今不比以前,即使溪林周氏、云霞霍氏、帝都顾氏这些世家都已荡然无存,但六阀却均有传承至今!”
“即使锦绣堂与江南堂现在没了嫡支男嗣在,势力却仍存!”
“人没有少太多,朝堂却更挤了——却不知道,燕侯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个难题?”
他说的人没有少太多,意思是需要谋取家族富贵延续的家族没有减少太多;朝堂更挤了,却是指科举。
自从西雍出现科举以来,寒门子弟得到了上进的机会,而长点脑子的当权者,也更乐于重用这门出身卑微、即使位极人臣也难以威胁到皇权的人。
从此原本代代把守在士族手中的朝堂,开始涌入大批庶族。
虽然在六阀为首的世家共同打压、以及历代皇帝心照不宣的控制下,这些庶族官宦中,不管曾经权倾朝野到何等地步,都没有能够再次形成世家望族——譬如说简平愉,他是典型的寒门子弟,还娶了锦绣堂的嫡出女,曾经官居一品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在世时,也不是没有想过扶持亲族、教养子孙,但事实是,尽管他付出了很多努力,依然没能让简家具备哪怕一丝世家的雏形。
但这些庶族官宦的入朝,终究还是给世家望族带来了很大的影响。
最明显的一点,还不是皇帝从此有了制衡世家望族的势力。
而是,占位子。
朝堂就那么大,官职就那么多,肥缺也有定数——庶族官宦的人数上来了,世家望族能够安插自己人的位子那么当然也就少了!
所以为什么近年来六阀关系越来越恶劣,勾心斗角不断不说,一脉单传的江南堂濒临绝嗣前,其余五家非但没有伸出援手,反而迫不及待的扑上去分杯羹?!
皆因为,源头窄了。
在前魏时候,哪怕是西雍初年,由于科举未出,没有世家望族举荐,根本没什么当官的途径——世家望族当然先紧着自己人——这就是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的缘故。
那时候的朝堂,以六阀为首,没有六阀的支持,是不要想晋升到高位的;如幽州裴、洪州顾之类次一等的世家,紧随其后;再下面则是更低一等的家族。
层层叠叠,寒门子弟再出色,除非得到望族的青睐与提携,否则是不可能出头的。
可就像苏少歌说的那样,现在不比以前,科举大大削弱了望族的势力,挤压了他们把持朝政的空间。
这种情况就好像一个房子里有十个人,从前他们每天可以得到十个面饼度日,即使面饼大小不一,但最小的也足以裹腹,那么他们彼此之间即使有恩怨,到底不可能以命相搏,也不至于彼此下死手。
可现在他们一天只能得到五个甚至更少的面饼,根本不够分,冲突岂能不升级?
对江南堂的落井下石,卫苏之间拼得死去活来的程度,皆始于此。
他们不是不知道,皇室最高兴看他们内斗。
可是不斗的话……又能怎么样呢?
家族要延续,权势要延续,富贵要延续——绵延数朝的显赫,归根到底是一路斗过来的。
苏少歌紧紧看着简虚白,声音冷得像冰:“当然,眼下燕侯为刀俎,我等为鱼肉,所以您说什么我们也只能听着!但燕侯也该明白,强扭的瓜不甜!”
他面上露出嘲讽之色,“或者燕侯应该回府去向端木老夫人请教一下,我们这些家族,各有多少族人、附庸、门客、故旧、姻亲……需要照拂?!”
“不要以为我是在狮子大开口——燕侯想必对江南堂的产业略有所知!宋家产业遍布举国,我苏家亦不遑多让!难道燕侯以为,如此丰厚的家业,是数十数百人能够支撑起来的?!”
“而我们不是一两家,我们是六阀,还有裴顾两个世家在,还有这上上下下的庶族官宦也要争……”苏少歌说到此处,吐了口气,悠悠道,“您喊我来,我来了,只是,来了又有什么用?如果有得谈,你以为我们不想谈?!!”
“所以你们想方设法的参与皇室诸事,试图振兴门庭,以恢复到从前的辉煌。”但简虚白只是平淡的看着他,淡淡道,“然而无论是想自己登基为帝的沈刘,还是热心掺合皇室争储的苏家,都失败了!”
“事实证明,这两条路都不适合望族。”他有些漠然的说道,“因为不管是哪个望族称帝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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