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诸位,我今天要讲的题目是‘癫狂’。正如大家所知,我是个研究西方医学的学者,而了解的人会知道,‘癫狂’一词出自夏医的术语……”
窗外星光点点,时针正悄然朝着凌晨一点的方向滑去。
此时此刻,薛仁川教授对着房间的镜子练习明天的演讲。
作为学习医学的人,他自然知道熬夜对身体造成的危害,但明天所要发表的学术话题至关重要,他决意要加班加点,直到稿子能够让自己满意为止。
“那么,我为何要用这个词语作为主题呢?”
他自言自语,边尝试变换以各种语气,边把临时想到的点子加到演讲稿上。
这是他第一次尝试将夏医学说与西医的内容结合,鬼使神差,他选择了一个奇怪的学术话题——“癫狂”。
这一届吴州学术研讨会上的主题是“夏医与西医”,他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发现证明夏医和西医是能够相辅相成的。
其实很早之前,薛仁川便已开始在东西方“癫狂学说”上进行了详细的研究,但却始终陷入一个瓶颈。
那就是夏医有关“癫狂”的记录实在偏乎玄学,令人参悟不透。
就比如大夏有句古话,叫做“魔由心生”,癫狂的本质是“心”出了问题,因而阴阳失调,神智俱失。
事实上,在原初教会也有类似的观点:
人的癫狂是恶魔在驱使,魔鬼的诱惑与附体使一个人的灵魂遭到污染。
夏医认为医治癫狂重在养性和修行,原初教会则相信恶魔需要驱魔者的仪式驱除。
直到最近,他却有了新的发现:有的铁林氏族和土著部落认为,癫狂是被神明选中而出现的现象,是一种神灵对选民的考验。
无法通过考验的人,将无法承受神的恩赐,而彻底沦丧,只能在无尽折磨中苟活于世。
但有的萨满巫师却能依靠癫狂与神明沟通,能够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感知到常人无法感知的东西,从而获得强大的力量。
这种观点在任何笃信科学的人看来,都是无稽之谈。
兴许,疯子和神选仅有一步之遥吧。
那么,人类究竟为何会突然陷入癫狂?
他试图从东西方的医学研究中解读这种现象背后的秘密。
薛仁川拿起一份文件,提提眼镜,重新思考起来。
这是好几天前,高德领事的秘书送来的东西。
它来自于某位原初教会的老修女,里面记述的都是关于对精神病患者的实验,老修女宣称她是在医治某种因为恶魔附体而产生癫狂的患者。
“……癫狂,会使人迷失自我,有的人在梦境中被撕碎,有的人会无数次地目睹自己最恐惧的东西,陷入无尽噩梦之中,无法自拔,彻底沦为恶魔的傀儡……”
薛仁川重新整理了一下演讲稿,他决定把这份文件里的内容加入进去。
那么,如何才能解决癫狂呢?
办公室的落地钟滴滴答答地响。
薛仁川顺着自己的思路理下去,他准备翻一翻桌案的材料。
他的桌子有些乱,上面还摆着一株同事送来的稀有菌类人面蕈。
因为这段时间比较忙,他都还没来得及对这种奇特菌类的药用价值进行研究。
这时候,一封不起眼的信纸从书本之间掉了出来。
薛仁川微微一怔,他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他想起来,这似乎是白天,他的学生秋玉洁留在他办公室里的信。
当时他正在忙着整理研究报告,还没有来得及看。
——致我敬爱的老师薛仁川先生。一行娟秀的钢笔字落在干净的信封上。
薛仁川露出一个欣慰的微笑,拆开信封,他看着上面的字迹,就仿佛回到了七八年前,看到教室里那一个个学生。
那是他完整带过的最后一届学生,也是最得意的学生。
“薛老师,明天我就要到任女子学院的院长了,我不知道我能否做好。”
秋玉洁在信纸上写到。
“我过去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希望用我的知识,帮助更多的人,然而随着我慢慢接触到一个更为真实的世界,我却发现我的力量真的十分渺小。”
“我希望那些铁林的女孩们也能接受正规的教育……有的时候,舆论就像无形的剑,会伤人……那天你告诉我,人人都知道真相,但假若人人都不愿承认真相,那么真相便不再是真相……
“全世界的人类都欺骗自己是虚空的选民,俨然自认高高在上……我想逃离这虚妄的梦境。”
读到这,薛仁川却蹙起眉。
忽然,一声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嗯?到底是谁在这么晚的时候打到这儿来?难道公馆的人吗?
“我是薛仁川,请问您是哪位?”
电话机的那头寂静而空灵,就如同是来自湖畔的讯息,他听到细微的声音,沙沙低沉,像是雨点或白噪音。
“没有人的话,我便挂了。”老教授不快地说道。
话筒那头终于传来了一阵似有似无的人声:
“凝视……星空……神祗……交汇……降临……”
“抱歉,您是哪位?”薛仁川教授觉得这声音说不出的难受。
它是从电话那头传来的,可在他听来,却又仿佛是身后,又好像在耳畔,如同风吹败叶,叫人不安。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令薛仁川挂断了电话。
他迟疑地起身,说道:“请进。”
敲门声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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