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品莫名拜访了疗养院。
方锦臣寝食难安。
他在大梁客栈思考了很久,他原本认为文品的下一个目标是永宁街才对。
方锦臣研究了许多国内外的案例,但是没有任何一个案子会像“太平区亡灵”事件这样扑朔迷离。
虽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文品一人。
可是,方锦臣无论如何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受害者,又是怎样躲开了人们的视线。
除此外,文品的举动也颇为怪异,完全无法用正常人的逻辑来推理。
——也就是,方锦臣无法得知文品作案的动机。
可是有的时候,方锦臣更相信直觉,而非理性。
就像小时候发生的那件事情一样,无法用常理解释。
持续了一天的暴雨逐渐停息,转而变成淅淅沥沥的小雨。
他把最后一卷《世界奇案录》合上,不知不觉有些疲倦,便伏在桌上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响起了一阵零点的钟声,悠长而神秘,如同凄婉的歌谣。
方锦臣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站在一个狭窄黑暗的房间里。
房间没有窗户,没有门,没有其他多余的家具,只有一张孤零零的桌子。
这里是哪儿?
桌前点亮橘黄的灯,一个年幼的女孩安静地坐在那儿,瀑布般的长发垂落腰间。
她埋头看着什么,如同教室里认真读书的学生。
光斑像一只神秘的眼,引诱着方锦臣一步步前进。
“老虎老虎,森林里的警官,谁若冒犯,你便伸出利爪,张开獠牙,将坏人吃掉……”
小女孩低声浅唱,声音在黑暗里清晰回响。
她拿起红色的铅笔,在桌上涂涂画画。
方锦臣愈发感到熟悉,这一幕似乎似曾相识。
随着两人的距离愈来愈近,方锦臣逐渐看清了桌前的少女。
“阿纯?”他打了个冷颤。
那是他小时候失踪的妹妹。
尽管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可他永不会忘记,妹妹在书桌前唱着儿歌的场景。
“老虎撕开黑山羊的胸膛,挖开它的心脏,吃掉它的肝肠……老虎老虎,正义的警官……”
小女孩对着桌子冷笑,轻轻踢蹬着双腿。
方锦臣悄悄走到她的身后,刚想伸手去触碰她的肩膀——却忽然发现!
妹妹的白纸上赫然画着一个近似于太阳或者眼睛的血红图案!
伸出的手僵持在半空。
方锦臣知道,他的妹妹方纯早在他还小的时候便失踪了,眼前的女孩不过是梦中的幻象。
一样的背影,完全陌生的感觉。
“坏人,都会被消灭。”阿纯说。
慢慢地,小女孩站了起来,她笑着转过身,牵住方锦臣的手。
“哥哥,你会像老虎一样……消灭坏人吗?”
她抬起了头,露出一张黑山羊阴森可怖的脸。
#
方锦臣猛然惊醒。
果然是噩梦……
身后的黑衣卫不停摇晃着他的肩膀,焦急地喊着:“方警官,出事了!出大事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方锦臣才发觉自己的后背竟已完全湿透。
“发生什么了?”
黑衣卫慌慌张张地说道:“疗养院……太平区疗养院……租界朱警官让你赶紧去一趟……”
方锦臣疲惫的眼睛里顿时闪过一道微光。
他立刻起身,披上饕餮斗篷,将左轮填满子弹,取下黑斗笠戴好。
最不详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老人说,噩梦往往昭示某种未来。
他此刻有些头晕目眩,但他还是强忍着倦意离开客栈。
“方警官……”门前的黑衣卫们俯身行礼。
天空刚刚蒙蒙亮,昨夜暴雨过后,街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水坑。
方锦臣踏过湿滑的路面,爬上马车。
他努力想搞明白这一切事情的关联,然而他的愚钝无法令他领悟。
只知道,诸多不详预示着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了。
“到疗养院去!”方锦臣说。
黎明的太平区异常宁静。
他在车上忐忑不安地检查武器。
他隐隐约约觉得,梦里在警告着什么,他正慢慢朝着自己无法理解的道路越走越远。
道路周围变得破败,极少的行人如同行走于废墟的骨骸,只有三三两两胡乱摆放的自行车隐藏在墙角。
方锦臣没想过沪津竟还有这样老旧的街道。
它不像永宁街那样充满古韵,只是单纯的荒废,叫人觉得这里好像有了数百年的历史。
电线杆上贴满了过时的广告,低矮的平房里似乎早已无人居住。
窗户里空洞洞,门外冷凄凄,地上的杂草已经蔓上了台阶。
疗养院周围的人都已经搬走了吗?为什么呢?
方锦臣不停擦拭着左轮,仿佛即将面临什么大敌。
然后马车在路上遇到了朱世安老前辈率领的帝国警察。
他们身着立领的白色制服,骑一匹黑马,他们拿着手枪,腰间悬挂一把西洋阔剑。
虽然说,这些帝国警察是为弗拉维亚租界服务,但是出于现实考虑,领事馆的扎里先生招募了大量当地的夏人,因此整支队伍里鲜有洋人的面孔。
方锦臣隐隐觉得出的事情很大。
今天的朱老前辈特地换上了弗拉维亚的搜查官制服。
两支队伍相遇的时候,也没有人敢多说一句话。
只有方锦臣忍不住问道:“敢问老前辈,疗养院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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