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若过了一个世纪,叶淼头痛欲裂地恢复了意识,略微翻了个身,从喉咙中碾出了一声混杂着血沫的低弱呻|吟。坠落前的一幕幕记忆上涌,狠狠地冲刷着酸胀的太阳穴,灌了泥石般沉重的眼皮终于上掀起来。
她记得,自己在借火时,无意中转动了墙上的灯座机关,紧接着,就猝不及防地透过开裂的砖块,坠到了这座废弃宫殿的地下。从地面到这里起码有三层楼的高度。她是通过弯绕的斜坡滚下来的,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若是没有任何阻拦直接砸在地上,怕是脑浆都要崩出来。
从她摔下来后,时间过去多久了?
她到底掉进了什么地方?
在卡丹的王宫,王与王后的宫殿底下,以及他们的子女居住的宫殿下也挖修过密室。既可以用来藏匿宝物,也可以在特殊情况时供王族避难。难道说,亚比勒的这座先王的宫殿里,也有类似的构造吗?
叶淼坐起身来,逐寸抚摸过自己的四肢和身体,确定骨头一根也没断,只是肋间震得生疼,估计还是撞伤了内脏,这可真是最糟糕的状况。她哀叹了一声,又在衣服后背触到了一抹凝结的干块,用指甲揭下来后,在指尖搓一搓,就变成了屑状,四下飞落。
因为太黑了,叶淼也不能确定这是什么,将触碰过它的手指放在鼻下,就闻到一股时间久远、略微刺鼻的味道,只猜测这是刚才滚下来时,衣服与石头急促摩擦而蹭到的干涸颜料。
油灯已经不知所踪,不过,它总不会比人还结实。就算能找到,也早该摔碎了。叶淼捂着隐痛的肋骨,等待眼睛适应底下的黑暗,才发现这个地方并不是完全没有光线的,墙石上涂抹了一层什么东西,幽幽地散发出鬼火般不详的暗青磷光。
头顶上,所谓的斜坡或是出口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残破粗粝、凹凸不平的石顶天花,如附骨之疽般盘桓扭曲的一条条石纹,竟是一团张开大口、被火刑所灼烧的毒蛇。
叶淼僵了僵,有了一种极不好的预感。假设她掉下来后,身体还因为惯性而滚了一段路,也不可能会离掉落的地点太远。那就是说,那个连通外界的通道已经自动关闭了。如果无法从这里开启,那她就只剩下两个选择,另寻出口,或是——困死。
这是一条望不见尽头的长廊,远端连微弱的磷光也看不见,彻底隐没在了极致静谧的黑暗中,谁也不知道那里面会藏匿着什么可怖的东西。
要是真的有什么怪物,在她昏迷的时间里早就来吃掉她了——叶淼在脑海里这样对自己说了三遍,才扶着墙站了起来,小步小步地往左边走去。
希望这里真的如她所愿,和卡丹王宫有异曲同工之妙,那么构造就不会太复杂。只要不走岔路,也许就能找到别的通向地面的出口。
如果这时的光线不是那么昏暗,叶淼一定能发现,她躺过的那片空地上,有一个倒立五芒星的图案,干涸的乌黑染料被她的衣物狠狠蹭过,图案中心,那颗被蛇缠绕的山羊头清晰的边界被拖曳出模糊的裂痕。刚才黏在她衣服上的,就是这些用乌鸦血和圣水搅拌出来的染料。
随着印记的破坏,仿佛也有什么东西,在无声中被瓦解了。一阵冷风吹来,走廊中分明还是空荡荡的,只有叶淼一个人的呼吸音和脚步声。可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墙上,不知何时,投映出了一道浅浅的影子,随着一步步的走动,它越来越高大,滋生出了弯曲而粗长的山羊角,尾棱尖锐的巨大骨翼从后背钻出,扫落了壁上的磷光。
在瑞帕斯大陆的诸多传说中,不乏“勇士以坚实的寒冰锁链困住恶龙”,“女巫用以毒攻毒之计诅咒魔鬼”之类的故事。而此时,为这些传说书写了后续的叶淼,还沉浸在找到出路回到地面的希冀中,并不知晓,她早已在无意中释放出了一个可怕的东西,并被祂尾随上了——如同她那个暧昧的噩梦在重演。
叶淼没有怀表,看不见具体的时间流逝,但以自己的步速来算,她快走了两个多小时了。这条长廊出人意料地没有什么陷阱和分岔路,也没有发生她想象中最坏的事——有怪物扑出来袭击她。但问题也出在这里,什么也没有,到底走到何年何月才有出口?
隐痛的腹肋和酸软的双脚,都提醒了叶淼必须先歇一会儿。她扶着墙,原地坐下,手指却不小心,碰到了一个硬邦邦、冷冰冰的东西。
叶淼依稀看见它的轮廓,不可置信地一愣,伸手去摸索。确认了它是何物后,脸色唰地就白了。
这是跟着她一起掉下来的那盏油灯,冷掉的灯芯四周还散落着碎玻璃。
花费了那么多功夫,竟然还是走回了原点,简直就像是鬼打墙。莫非这是一个环形无出口的密道?还是说她被障眼法所惑,走了回头路也不自知?是魔物干的好事吗?还是底下的瘴气引起了她的幻觉?
不管是哪一样,叶淼已经隐约意识到了这个地方没那么简单。她哆嗦着喘了一口气,靠坐在墙根处。
人生中前所未有的难关横在眼前,可搜肠刮肚地将所有的经验和知识都派上用场,还是无解——在意识到这点时,绝望将铺天盖地地涌来。
叶淼又累又饿,脑筋已经快转不动了,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这一次,那个自从她来到亚比勒后就没再做过的梦,又一次来拜访了她,可和之前相比又有所区别。之前,她完全看不清那个拥抱她的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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