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挽月看着李沐,李沐亦不动声色的回看着林挽月。
此时的林挽月早已不是吴下阿蒙,那个会因为李沐积威而低下头不敢直视元帅的大头兵,已经被时光淬炼重生了。
大帐里,死一样的寂静。
李沐与林挽月就这样互相注视,互相试探着对方的底线。
沉默却并不尴尬。
一边是心存疑虑势必要揪出“真相”已经能独当一面的先锋郎将。
一边是有意试探前者深浅器量,已经统领北境几十万大军十几年的大元帅。
二人就这样僵持着,互不让步。
过了一会儿,李沐才缓缓开口说道:“凡事光凭你一家推断可不行,他国是否暗中支持匈奴本帅不知,但你说朝廷有人私通匈奴,可要拿出证据来。”
听到李沐的话,林挽月微微一笑,似乎早就预料到一般,回道:“末将自然是不敢在大帅面前信口开河的,大帅,末将只想问,去年冬天丢掉的北境几十万军士过冬的粮食到哪儿去了?”
李沐亦笑,看着林飞星回道:“你倒是问起本帅来了?我记得去年你寻回粮草不得力,还挨了板子。”
闻言,林挽月缓缓的收敛起笑容,此时她已经知道李沐定是有难言之隐,心中便越发的难受,粮草丢失的不明不白,李沐作为北境统帅最是脸上无光,她自己虽然也挨了打,但那根本就无足挂齿。
可是,李沐作为北境的元帅,当朝的国舅,在三军将士面前因为粮草的事情挨了一百军棍!
林挽月沉吟了片刻,继续说道:“大帅,末将虽然参军左不过三个年头,各方面的经验不及大帅万分之一,但是末将记得参军第一年的冬天,天比现在冷,雪比去年厚实多了。匈奴为了抢一口过冬的粮食,甚至生生冻僵冻死了不少人,可是去年冬天,匈奴却一次都没有来,就算我们退拒阳关城,让战线延长了不少,可那也说不通!秋天刚丢了粮草,冬天匈奴便一次都没来,大帅,末将记得您说过,在战场上没有巧合。”
李沐听完林飞星的话,沉默了。
甚至有些颓唐,脸上的沟壑也深了不少,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好几岁。
林挽月抬眼看去,恍然发现李沐的双鬓已生白发。
作为三军的统帅,士族出身,统御北境几十万大军十几年的李沐,早在粮草丢失后不久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这也是为什么李沐会召林飞星回来,拒绝再查的原因。
李沐生怕林飞星追的太紧,一旦查出什么蛛丝马迹,幕后的“黑手”会将林飞星杀人灭口。
粮草丢失,其实最伤心的莫过于李沐了,他舍弃了京都的繁华,牺牲了整个青春时光驻扎在北境这块苦寒之地,结果却被朝廷的人出卖。
而李钊,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自己亲妹妹的夫君,离国的天子,为了所谓的皇家颜面,硬生生的将事情压了下来,为了告诫自己封口,还赐下了板子。
李沐一个人承受着这个秘密,还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麾下那些不知情的将士们继续为朝廷抛头颅,洒热血。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李沐觉得不值。
可是能怎么办呢?就算不值,依旧要坚守。
若是因为一时意气,北境的边防被破,遭殃的还是百姓。
匈奴人是无论如何也打不到京城去的!
而这件李沐本以为会被他带到棺材里面去的“秘密”,居然被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洞悉,并且说了出来。
一时间李沐的心中又悲又喜,五味杂陈。
李沐抬起手拍了拍林飞星的肩膀,说道:“这件事情不要再提。”
“是。”
林挽月点了点头,隐约觉得事情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似乎还有更深层次的真相等待着她去挖掘,可是林挽月自知现如今的她并没有涉足那么深层次的能力和心智。
真相还需等待,而且她这次来也并不是为了粮草这件“陈年往事”。
“大帅,末将最近有一个小小的作战计划,希望大帅可以准许末将着手布置。”
“哦?你且先说来听听。”
“是,末将认为,这次匈奴人组成的百人死士夜袭军营的目的很可能只有两个,一为了烧毁粮草,二为了刺杀大帅。匈奴那边应该是出了一个高人,这些策略兵法绝非匈奴蛮夷能想出来的,只不过很可惜,有一个厉害的军师却没有执行计谋的人。”
“此话怎讲?”
“我想这批匈奴死士最开始一定是抱着这样的目的来的,但是匈奴人骨子里就有那种逞凶斗狠的本能,末将大胆推测,他们定是在与我军士兵厮杀的时候杀红了眼,最后竟然忘记了自己本来的目的,一味的只知道逞凶斗狠,砍杀我军的士兵;最后闹得一个全体被歼灭的下场,也没能完成任务。”
李沐点了点头,问道:“说说你的计划。”
“属下的计划很简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具体说说。”
“是,属下的计划是,由属下亲自带一队人马,潜入匈奴境内,随机应变,当然,主要的目的是销毁匈奴人过冬的口粮,马上就要冬天了,这次秋收匈奴人尚未得逞,如果这个时候毁了他们的口粮,到了寒冬匈奴人将会饿死冻死一大批!”
说完,林挽月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
李沐却皱了皱眉说:“这恐怕不妥,一则,我离国礼仪之邦怎能和蛮夷之地行同样的苟且之事?二则,这么多年来,我军都是以“守”为第一要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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