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夏天,知了叫得人心烦。
八爷的书房里摆着冰山,以往他从不曾在意过这个,如今却知道每天府里的冰山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现在只有他和郭络罗氏的屋里有冰山了,两个孩子夜里热得睡不着,个个背上都是一层痱子。涂上药不等好又会起一层,层层叠叠,让孩子们难受的直哭。
何焯见八爷看着冰山出了神,道:“爷,蒋陈锡已经被投进刑部了。”
八爷嗯了声,道:“蒋家就没想想办法?”
何焯笑:“怎么会没想办法?蒋廷锡都快把京里各府给踏遍了,怡亲王府就去了不下七八回。”
蒋家也算是满门官宦。其父当年在开封主持乡试时没了,卒与任上,先帝褒奖。蒋陈锡自己是进士出身,苦读出来的特别受文官的待见,蒋父当年也算是留下不少香火情,又有先帝在上头保驾护航。
蒋陈锡于是一路顺风顺水。
无奈现在天降横祸啊。
八爷笑道:“屺瞻的门也要被踏破了吧?”
何焯一笑,并不否认,道:“学生与蒋廷锡有同年之谊啊。”
八爷起身在屋转了一圈,何焯道:“蒋廷锡现在就像个没头苍蝇,各处都求了。但肯接的人不多,细数起来也就佟三爷府上松了口。”
佟三爷,隆科多。
八爷摇头,道:“枕头风啊。”
何焯道:“这枕头风吹得好了,未尝没有用。”说着,他指了指紫禁城。
八爷自然听懂了,只是皇上的后宫里现在寡淡的很,二十年了也就一个贵妃。
贵妃……
八爷笑了,对何焯道:“屺瞻何不指点蒋家一条明路呢?”
两日后,永寿宫,李薇听常青说的时候都想说‘搞错了吧?’,她招手让人把请见牌放下。常青就把托盘往炕桌上一搁,她低头一瞧:
轻车都尉,臣李文璧,叩请贵妃吉安。
确实是李家的请见牌子。
李薇道:“请人下午就进来吧。”常青领命而去,剩下的请见牌子都不必看了,全都退回去。
李家会有什么事呢?
晚上,在养心殿东五间里,四爷看她不停的搅着面前碗里的粥,一碗粥都叫她给搅成稀糊涂了,看着实在伤眼,就按住她的手道:“这是怎么了?”
李薇惊觉才停了手,四爷道:“给她换一碗。”
看她这回乖乖吃饭了,可头都快低头粥碗里了,眉头也皱成了川字。到底有什么为难事?
等到用过晚膳,四爷今天没去读书写字,反而拉她一同坐下,问她:“今天下午你家里人不是来见你了?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李薇犹豫道:“……有人给李家送了两千亩地。”
送也不怕,李家是自从四爷登基起就一天都没少过送礼的。而且李家得了爵位后,还要赐宅子。不搬就让李家附近的民居都迁走,好给李家腾地方。街里街坊的,李家做不出逼人夺宅的事,已经搬了家。
新邻居相处起来也不难,现在敢给李家脸子看的还没几个。只是李文璧和觉尔察氏都不在京,李家在外面说的是家里大人都不在,他们是什么事都不管的。
也算是平安无事吧。
结果就来人送礼了。
这送礼这人还不能推。
四爷倒不意外有人去撞李家的木钟,他就问是谁送的让她这么为难。
一般二般的人,她早就直接告诉他了。
李薇苦笑道:“佟三爷家里那位宝贝,李四儿。”
不是李四儿亲自登门,而是她的人拿着隆科多的帖子领着人去的。李家一见承恩公府的牌子,再看到隆科多的名帖,立刻就大开门把人迎进来,客气得很。来人介绍自家是蒋家人,扯了一堆云山雾罩的东西,然后把东西留下就走了。
“礼倒是平常东西,两个百年好参,一对宋青花梅瓶,最妙的是这梅瓶中还有酒。窖藏几百年的美酒。这份礼平常拜访绝对不薄了。”她道。
李檀的先生曾经指点过李家,说是送来的礼物看着不重的尽管收下,只要不是求事的,平常拜访不能太冷淡了。李家现在宫里就一个贵妃,想立起来就不能做孤臣。
“结果,酒瓶底下就是地契了。”李薇是真没想到会有这种事。
她更犹豫,这事跟四爷说他能信吗?
就算是她,在那一瞬间也是浑身发寒。万一,万一真的因为她在宫里,李家人起了野心了怎么办?她离开李家都二十年了,一日比一日跟李家更形疏远。弟弟们都大了,各自成家后,真的不会变吗?
她盼着他们不变,但却不想自欺欺人。
进宫来的是佟佳氏,说起这个事时虽然惊惧,但也有一丝兴奋在里头。
李薇真害怕啊。
这世上最诡秘的就是人心了。
就算原本亲密的一家人,若是突然有天中了彩票,再亲密的兄弟姐妹之间也不可能和谐如初。
就算她对李苍他们有信心,他们的孩子呢?
地契放在一个不起眼的匣子里,厚厚的一摞。
四爷简单翻了翻,果然全是山东的良田。除了地契还有一些身契,都是卖身为奴的百姓,看这在官府记档的时间就是在雍正元年。
早在听到是蒋家来人时,他就心里有数了。
放下地契,他一抬头就见素素坐得离炕桌很远,她看匣子的眼神就好像这是个可怕恶心的东西。
他合上匣子让苏培盛拿走,敲敲桌子:“素素。”
她抬头,他冲她笑,伸手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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