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远听到这里,眉头都拧成一个川字了。感觉胸口有一口闷气,怎么也发不出来。
若非张二是他一手提拔去采买处,不可能做出欺骗他的事儿,旁人这样说,顾知远都不会相信!
秦氏……秦氏她好歹也是读书人,怎会不明白纸好与不好的差别,就是大字不识几个的沈氏,她还知道写字要用上等的纸。
一百张特级纸换了五千张普通纸,这不就是用一碗鱼翅,换一车白面馒头回来吗?
顾知远闭着眼睛冷静好一会儿后,才重重拍了拍桌子:“简直胡闹!”
这么一来,什么写字的心情都没有了,满室的茶香都不能让他安定下来。
是夜,顾知远整晚都没给秦氏一个好脸看,尽管秦氏对他轻声细语,体贴备至,又是捏肩,又是捶腿的,伺候了好长世间,好不容易把顾知远伺候上了床,秦氏才大着胆子问他:
“伯爷今儿是怎么了,说话爱理不理的。是谁惹您生气了?”
顾知远盖着被子,直挺挺的靠在软枕上,抬眼看了她一眼,冷道:“我的纸,是你让换的?”
秦氏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哦,伯爷是说一澄堂的箔花纸吧。我让张二给换了批普通的回来,伯爷有所不知,近来我在外面听说了,那一澄堂做生意不老实,明明都是一样的纸,可价格却天差地别,这就好像是卖果子的商人,明明都是一样的果子,却把大的小的分开卖,大的价格是小的好多倍,利润就是这么来的。那箔花纸也是这么个道理,所以……”
顾知远耐着性子听秦氏说了那一大堆果子不果子,大小不大小的事儿,简直难以想象,这种市井之言出自清高有才的秦氏之口,不等她说完,就打断她:
“我跟你说纸,你跟我说什么卖果子?你怎么能说出这样庸俗的话?一澄堂的箔花纸,我用了少说也有十多年,会不明白特级纸和普通纸有什么区别吗?你怎么说也是个读书人,这点道理都不懂吗?你竟还没有沈氏懂的多,我对你太失望了。”
秦氏看着脸色大变的顾知远,没想到这件事会让他这么生气,原本还以为,这纸就跟房里的香茶一样,就算他知道变了,也最多嘀咕两句,不会像现在这么生气,难道她估计错了?
眼里的泪即刻就酝酿出来,红着眼睛,幽怨瞥了一眼顾知远,抽出帕子坐到床边上无声哭泣起来,顾知远正发着脾气,哪想还没说什么,她就哭了,看着委屈的很。
“你哭什么?”
顾知远一问,秦氏便将脸埋在手里的帕子上,嗡嗡的声音自帕子里传出:
“伯爷只知道怪我,可也不想想我的难处。若是我手头富余,何至于让伯爷受委屈用普通纸呢,可是您也看到了,府里上上下下,这么多口人要养活,前头李婶儿的儿子得了疟疾,快要不行了,李婶儿哭着喊着跪到我跟前儿,要支银子回去给他儿子看病,那边老宋头的闺女要嫁人,至今嫁妆还没凑齐,还有胡三儿家的……”
顾知远听得直皱眉,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他与她说纸的事,扯府里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伯爷,我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跟伯爷说,天底下可怜人太多了,虽然不该这么说,可那句话一点没错,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也是希望勤俭持家,不要像沈家姐姐那般,大手大脚,花销无度,引人咒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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