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皮货栈,一行人又来到一品鲜,要了几坛杏花蜜。
掌柜的笑问兆筱钰:“还有没有豇豆了?”
兆筱钰楞了一下,回头瞅高升。高升把骡子牵到门环上栓了,老实道:“还能再摘一茬,地里头的(萝卜)秧子,豌豆尖儿,黄花菜和油麦菜还有不少。”
掌柜的听了大喜,“你说的那些我包圆了,有多少要多少!”今年天冷的早,他们长期合作的菜农有的地里已经收完了。
“成,”兆筱钰拍板道:“等过些天摘了给您送来!”
...
“娘,咱们去哪吃?”兆筱钰终于找到了一点当地主的感觉。有地就是好啊,虽然她家的地薄收成有限,但胜在基数大,算下来也能赶上两百亩好田了。
“回家。”刘氏语气不容拒绝。
“要不咱们去望仙居...”兆筱钰还想再争取一下,刘氏睨了她一眼,“回家。”
好吧好吧,兆筱钰跳上车,发现大蛋的脸色不太对。“新儿?”
从进皮货栈开始这孩子就一直闷闷不乐,刚才搬酒的时候也不太积极。兆筱钰试了试大蛋的额头,“不热啊...”
“娘我没病。”大蛋拨开兆筱钰的手,抱起他的新书缩在一角。
兆筱钰看了一眼两个闺女,大丫和二丫正在一旁兴高采烈的比着各自的帽子,遂问:“新儿不喜欢这种帽子吗?”
大蛋微微抬起头,闷声道:“喜欢。”
“那你咋...”
“娘,咱回家吧。”大蛋满眼恳求,兆筱钰一怔,应道:
“...好。”
...
晚饭过后,趁着大丫二丫泡澡的功夫,大蛋溜进厨房,对烧水的兆筱钰道:“娘,我不想去王家学堂念书了,我想在咱们村里读。”
这个念头不是今天才有的,却是现在才有勇气说出来的。
兆筱钰吃了一惊,“为啥呀?”这仨月不是念的挺好的么?“咋,学堂里有人欺负你?”
“不是。”大蛋摇摇头,难过的垂下眼,不敢直视兆筱钰。
“那为啥不念了?先生讲的不好?”兆筱钰知道大蛋是个敏感的孩子,骨子里既自卑又骄傲。
“也不是。”大蛋想起白天在燕之坊发生的事,不觉红了眼眶。“太抛费...还要姥爷每天送我,村里的学堂...不收束脩,我下晌还能帮家里多干点活。”
原来如此。
“新儿,你是不是觉得娘今天去燕之坊买东西都是为了你?”
大蛋点点头,泪花啪的打在地上。
“不准哭!男儿流血不流泪!以后你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为了几十两银子就跟个娘们儿似的哭鸡尿腚像话吗!”
兆筱钰一呵斥,大蛋的眼泪唰就消失了,只剩下一脸羞赧。
“以后别动不动就哭,眼泪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只会在别人面前暴露你的懦弱。所以遇事先想着怎么解决,而不是哭!哭要有用的话,那全世界的人都不用干别的了。”
大蛋嘴角紧抿,保证道:“娘我以后不会再哭了。”
“接着说学堂的事儿。”兆筱钰弯下腰添了一把柴,“就因为你师娘跟你想象的有些不一样你就不想念书了?”
“不,不是,”大蛋微微张大眼,灶火映在他眼中,跃出两簇小小的火焰。“我,先生常常夸我...聪明勤勉,师娘也对我很好,每天下晌叫人给我们送点心,我以为...”我以为真的是因为我自己的原因,而不是...
因为钱!
不要小看孩子,大人的一言一行都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他们,大蛋敏感是因为早熟,而早熟的原因...无非是他们一家人常年遭受的压迫和无法摆脱的贫穷。
“所以你对瞿...你师娘很失望?”
大蛋沉默了一秒,重重的点了点头。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师娘...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她没有做错什么。”兆筱钰倚着灶沿抱起胳膊,“她给你们准备点心,是出于对学生的爱护之情,你们班上肯定有人是不知道也没去过燕之坊的,难道她区别对待没有给他们点心吗?”
大蛋想了想,“没有。”
“那就是了。今天咱们在街上碰到她,她强制娘买东西了吗?没有吧?如果你开了一家铺子,你会不会想着邀请修禾向文他们去店里逛逛?”
大蛋有些犹豫,“...会吧。”
“是一定会。”兆筱钰将重心换到左腿,“所以啊,她可能没想到娘会买这么多,在商言商,我没觉得你师娘有什么不对。”
“可是...”
“没有可是,”兆筱钰抚上大蛋的肩膀,“你又不是银子,不可能所有人都稀罕你。当然,我不否认他们现在看重你有一部分是因为我们,可也得是你自个儿争气,他们才会真的欣赏你。人其实很复杂,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你应该庆幸自己还有价值值得别人夸奖,如果有一天,所有人都不搭理你...那才叫可怕。”
跟一个未满七岁的孩子说这些好么?兆筱钰不是很确定。
“总之你就安安心心的在王家读书,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不要为这些鸡毛碎皮的小事儿操心。”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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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沙弥一个烹茶一个给范亮捶腿,青檀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
“范大官人,”他递上燃好的烟袋,“您尝尝,这是京里最时兴的烟膏子。”
范亮撩了一下眼皮,接过烟杆嘬了几口,“没啥味儿。”
他可是老烟枪了,烟丝要辣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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