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麟续道:“你的妹妹,我,世人眼中,也是匹配,何必多事?不外奢望交心而已。”
程犀长叹一声:“你们,快点讲。不许关门!”
他自己起身,在院子里那棵秃了的树下又站住了——与孟章并肩往房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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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内,二人一同看向外面,又相视一笑,和气有礼得要命。果然是孟章说的那样,又照镜子了。
“六郎。”
“谢兄。”
只有两个字,都念得舒缓极了,仿佛在说情话。
“慈恩寺里,六郎观感尚佳?”
“只一眼,实不敢断言。”
谢麟微笑,轻声道:“六郎有话,何妨直言?”
“不知……老夫人喜好如何?诸位长辈性情是急是缓?谢兄可否告知?”
谢麟道:“家中女眷,阿婆待我和善,诸位叔母么……自家母去后,二房便居长,二房婶婶不免性急了些。三房、四房倒是和气。长辈只有这些,余者俱是平辈。堂兄前年娶妻,这二位年长,其余俱是年幼。阿翁与诸位叔父,不常在后宅。”
“若是……我看到的与你说的不同,我能对你说么?”程素素也压着说话,缓缓的,软软的,“会不会怪我?”
谢麟从顺袋里捏出一枚金钱,问道:“六郎且看,这金钱有几面?”
程素素含笑道:“两面。”
谢麟摇头,修长的手指捏着金灿灿的钱币,晃了一晃,右手在边缘来里滑动:“这里还有一面呢。”
程素素道:“如此,方孔又有一面了?”
二人俱笑。
谢麟道:“不知令尊大人,平素除了修道,还有何爱好?”
“师祖。”
“啊?”
“家父看重师门。家中是家兄主事,几位兄长他们的文章,谢兄都见过了。我不妨说,文如其人。”
谢麟忽然说:“六郎现在师从何人?”
程素素有一瞬间的不开心,垂下了眼睛,软软的说:“自学。”
谢麟会意,微笑道:“阴差阳错,南山翁(史垣号南山)起复,六郎失学。南下归来,与史南山闲谈,他道学生里唯六郎一人而已。六郎若不嫌弃,我倒是很想毛遂自荐。”
程素素认真地问:“谢先生要教我什么呢?”
“六郎想学什么呢?”
“我想学什么,先生都会,都能教?”
“我若不会,何妨教学相长?”谢麟说得客气,语气里却满是傲气,他真不信这世上还有他不会的东西。
程素素笑了:“试目以待?”
程犀与孟章在外面等快要不耐烦的时候,里面终于说完了。里面二人心情舒爽,外面二人强作镇定,客客气气地道别。
一分开,程犀便说:“以后再也不让你这样胡闹了。”程素素笑道:“我以后再也不胡闹了。”程犀惊悚地看了她一眼:“谢芳臣给你灌了什么米汤?”程素素反问道:“就不能是我给他灌米汤吗?”程犀道:“他总比你多吃几年米!”
“那可不一定哦。”程素素爬进了车里。
另一面,孟章上了车,便迫不及待地道:“芳臣,这,是不是有些草率?我总觉得程道灵这个妹妹,可不像他那样……那样……”那样什么呢?他也说不太出来。
谢麟道:“就是她了。”
“真的不再想想了吗?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儿。”
“我很少与人能聊得这么畅快,”谢麟笑道,“女孩子就更少啦,唔,好像还没有。”
“对了,我就觉得你们像是在照镜子。”
“照镜子?不不不,有点像,又不全是,”谢麟口角带笑,“她比我爽快多啦,真的很有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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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见过面,彼此“有意”,订亲的事情便再也没有什么波折了。叶宁亲自又到了程家一回,笑容可掬地道:“以后便是亲戚啦。”
女方的媒人,却是请的程犀的同年王探花,本来江状元是个很不错的人选,考虑到当年程素素差点被许给他儿子,程犀默默地换了个人。这人换得也不错,王探花的妹妹与程素素算得上是朋友,广阳入狱时,王探花亦曾向程家通风报信,两家关系反而更亲密一些。
这两位媒人是添份量的,真正办事儿,却是需要官媒。凡换庚帖等事,俱是官媒去跑腿。
李家是姻亲,程犀要嫁妹妹,不用向李丞相请示,却是需要知会李丞相一声,且邀李家来喝喜酒的。程犀亲自到了李家,李丞相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以言喻:“他?”
李巽想起“狼崽子、野狗、家猫”的比喻,顿时一声也不敢吭。
程犀问道:“有何不妥么?”
李丞相想了一下,居然说:“仿佛可以。”
程犀道:“难得谢芳臣开明,舍妹实在是被我惯得有些……咳咳,需要纵容。”
李丞相道:“可别再纵容得戳破了天就好。史垣快回来了!你想好怎么跟他讲,他的得意门生要嫁个男人了罢!”
程犀一笑:“咳咳,让谢芳臣说去吧。麻烦丢给他,我真是一身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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